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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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說,晏驕覺得平安縣衙的趙嬸子就很能挑戰極限了,但萬萬沒想到,方圓縣衙的廚子生動的演繹了何謂山外有山。

  一行人在這裡吃了兩天六頓飯,出現頻率最高的就是酸蘿蔔和雜麵餑餑,其餘全都是輪流上場的白菜豆腐。

  大概老縣令饒文舉也覺得像如今國公爺並幾位侯爺這樣奢華的陣容,隨便駕臨哪個地方都絕對會被前呼後擁,山珍海味的伺候,可在自己這兒卻見天青菜豆腐的……饒是人家不說什麼,他也委實有些過意不去。

  於是第二天,老大人特地動了私房,叫廚子去割了兩斤肥豬肉,然後狠狠包了一大鍋白菜豬肉包子。

  以前在自家地盤上辦案時,雖然也時常熬夜,但一來晏驕自己就經常開小灶給大家解饞,二來衙門有錢,龐牧也捨得花,大廚房餐餐有肉,伙食簡直比一般飯館兒好,誰也沒覺得苦。

  可現在,想起早飯只用一碗稀米粥配酸蘿蔔對付的饒文舉,他們夜裡餓了都不好意思叫宵夜。

  短短兩天,白寧這吃慣山珍海味的大小姐麵皮都有些乾巴了。

  她甚至忍不住於深夜寫了一封家書,真切的描述了平生第一次嘗到的酸蘿蔔是什麼味兒……只是沒想到,接下來幾天一直在嘗……

  龐牧就感慨,「早年也聽說過有官兒清廉如水,今兒才算見識了。」

  這兩天時常跟饒文舉在書房談事,他尤其感慨多。

  龐牧自認為自己就算不講究的了,可到底聖寵優渥,庫房裡著實堆著享用不盡的好東西,自然不屑於刮地皮。但饒文舉就不同了,他是真窮真守得住!

  用來會客的書房內無一裝飾,坐了不知多少年的椅子掉漆,桌上甚至還擺著缺了口的硯台……

  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可饒文舉最好的衣裳就是一身官服,其餘便服全都洗的起了毛邊,原本的顏色都看不大出來了。

  晏驕就嘆氣,「咱們這麼些人又吃又住的,也不是一.\B\iq\u\g\eTv.C\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她的聲音好似有種神奇的安撫的力量,兩人順從的接過茶杯,慢慢啜了一口,竟真的漸漸安定下來。

  「多謝,」銀屏低聲道,又不由的好奇道,「姑娘是?」

  一般衙門裡的女孩兒都是雜役,可冷眼瞧著,不管是眼前這個還是牆邊拿槍的那個紅衣姑娘,似乎都頗有地位,她就又不確定了。

  晏驕抿嘴兒一笑,「我是仵作。」

  「仵作?」連娉婷都跟著重複,末了又難掩驚駭和羨慕的道,「這可,這可真厲害。」

  都是憑本事吃飯,可人家這碗飯吃的是多麼安心,多麼清清白白呀。

  「你們能來作證,也很厲害。」晏驕笑道,見她們已經不大緊張了,便適時退了回去。

  稍後龐牧再問話,銀屏和娉婷已經能夠比較流暢的回答了。

  第一次陪趙二公子是半月前,當時被叫去的只有銀屏,她見對方出手大方,而且當日表現的也與正常人無異,第二天再被叫去時,便刻意捎帶了好姐妹娉婷,趙二公子見姐妹倆一同演奏更添風味,果然大悅,以後也就一併點了。

  可等兩個姑娘第三回陪客時,就出事了。

  不知為什麼,當日那位趙二公子心情很不好,與他同來的公子便拿出一包什麼神仙粉的與他,趙二公子吃過之後,也叫在座眾人都吃,連帶著銀屏和娉婷也吃了幾口。

  不多時,眾人便都發起癲來,其中尤以趙二公子為甚,一邊撕扯衣服一邊亂叫亂跑,又隨手抓了東西打人,很是可怕。

  因銀屏和娉婷自小是風月場所長大的,很知道些齷齪事,被逼著吃了之後就馬上偷偷吐了出來,此刻倒還清醒著,見此情景,兩個姑娘都嚇得瑟瑟發抖,抱在一起躲在牆角無聲哭泣。

  銀屏抹淚哽咽道:「我們想跑,可是外頭還有趙公子的隨從,又怕他們知道我們沒吃藥粉,萬一走漏風聲……」

  「那趙二公子是個葷素不忌的,前些日子也有旁的妓子、清倌陪客,他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又,又當場狂性大發,當著眾人的面兒便要辦事兒……我們姐妹倆恨不得當自己是條狗,也沒少挨了打。」

  「原本我們覺得他是京城來的官宦子弟,還想吟詩唱詞來討好,誰知他一聽就發了狂,大罵不止,又說這輩子最恨的便是讀書人……」

  娉婷也是垂淚,好似雨打荷花滿面悲傷,「那些人都說他是京中大官的家眷,好些人都花銀子求他買個官兒噹噹,但凡給了銀子的,沒有一個辦不成的!我們兩個不過一介妓子,命如紙賤,他若想要滅口,豈不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只怕到時候我們死了,連個水花都打不起來。」

  買官?!

  龐牧沒想到竟還能挖出這樣的大案,面色登時凝重起來,「你們可知,朝廷嚴禁賣官賣爵,若是胡說,是要治罪的!」

  娉婷噗通一聲跪下,賭咒發誓道:「千真萬確,他們都是這麼說的,就連那位劉公子也是旁人介紹來的,那日我們親眼見他給了五千兩,說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子,就想胡亂買個小官兒噹噹,來日也好光宗耀祖云云。」

  「那張開也是為了這個?」龐牧追問道。

  「這個我們實在不知,有時候他們說大事時也不許我們聽。」娉婷下意識看向銀屏,後者老實搖頭,「奴頭一回去的時候,張公子已經到了,或許早就給了銀子也未可知。只是,」她頓了頓,身上又發起抖來,「只是有一回那趙二公子吃醉了酒,滿口不乾不淨的說了許多話,道什麼讀書人最是假正經,滿口之乎者也,瞧著正人君子似的,可只要打斷了骨頭,背地裡不知道多浪……」

  她也知道在場頗有幾位讀書人,最後越說越小聲。

  饒文舉下意識看向廖無言,見他也沒什麼反應,這才擺擺手,「無妨,你繼續說。」

  銀屏感激一笑,這完全是她多年來被訓練出的條件反射,等笑完後又意識到不妥,急的眼睛裡都帶了淚,不知所措的樣子說不出的可憐。

  「奴,奴不是……」

  她也知這次的事恐怕是她們脫身的唯一機會,唯恐眾人看輕了,急於辯解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兩排銀牙都要將紅唇咬出血來。

  「不必驚慌,只管大膽說便是。」龐牧自然不會胡亂安慰人,可偏偏就是這種公事公辦的冷硬模樣,反而更能叫人安心。

  「當時張公子的臉色就不大好了,賠笑說什麼衛兄實在不是那樣的人,求他高抬貴手,自己再幫他另尋好的……」

  銀屏還沒說完,眾人的耳朵卻都齊齊豎了起來,「衛兄?你可知他的全名?」

  是衛藍嗎?

  銀屏搖搖頭,又看向娉婷,對方也是搖頭,歉然道:「張公子只提過這一回,趙二公子更是滿口污言穢語,從來不肯說名字,所以我們也不知道。」

  話雖如此,可跟張開有關,並且還在這個時候出現的衛姓讀書人,一切都過於巧合,不是衛藍的可能性極低!

  龐牧追問道:「你們可知那姓衛的書生結果如何?」

  此話一出,眾人都忍不住把心提到嗓子眼兒,生怕她們再搖頭。

  好在結果沒讓人失望,兩個姑娘都點了頭。

  「後來又一回,趙二公子大發雷霆,上來就拿碗把張公子打的頭破血流,罵他吃裡扒外……到了最後我們才知道,原來那姓衛的書生原本只是張公子帶出來散心的,可誰成想陰差陽錯給趙二公子看上,強拉了去,張公子後悔不迭,後來就買通了看守的人,偷偷將那書生放跑了。」

  「也是因為這個,哪怕張公子最後跪地求饒,可趙公子還是不肯放過,前幾日的宴會上逼著他吃了許多神仙粉,自己卻在將他當狗一樣取樂,再然後,張公子便發了狂,自己從後門跳了下去。」

  「當時大家都是清醒的,看見死人後連趙二公子都吃了一嚇,被人簇擁著逃跑了……」

  趙二公子再混再張狂,也知道許多事情不能對外人講,所以但凡涉及到關鍵地方,從不許無關人員在場。若要查出他的身份,抓捕實際參與人員勢在必行。

  兩個姑娘不僅為大家提供了許多關鍵的新線索,更竭盡所能幫畫師做了那趙二公子三人的畫像,直接協助本地官員確定了案發現場當事人之一:劉公子的身份,指明了下一步行動的目標和方向,可謂將整個案子的進程狠狠往前推了一步!

  更要緊的是,衛藍很可能沒死!這無疑令大家都很振奮。

  不過既然衛藍沒死,那他究竟去哪兒了?

  龐牧繼續加派人手尋找可能生存的衛藍,又請饒文舉即刻提審那位劉公子,眼見著趙二公子的身份,即將浮出水面!

  作者有話要說:短更第二天,很過意不去啦,但是真的盡力啦,哭唧唧。

  要是我明天能多寫點的話,這個案子估計明天差不多就能破啦!

  銀屏和娉婷,都活著呀,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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