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不多時,岳夫人也過來了,董夫人他們便都上前見禮,又是好一陣寒暄。

  「許久不見,夫人風采依舊,越發風流出眾了。」老太太對董夫人笑道,「難為你們千里迢迢過來,既來了,且多住些時日。」

  董夫人笑著點頭:「正要多叨擾您老人家呢。」

  老太太也喜歡人多熱鬧,聞言大喜,「年底了,親朋好友正該多聚聚,你們來我高興都來不及,哪裡算叨擾?都不是外人,莫要外道了。」

  又拉著白姑娘上看下看,忽然上前在她頭頂虛虛比劃一下,「我記得去年見你時,還沒這麼高呢。」

  白姑娘笑道:「可不是?都以為不長了,誰成想今年開春兒竟又略竄了個兒,那些衣裳都重新做過,我爹娘還說呢,早知便少做些,沒得糟蹋了。」

  眾人便都笑,老太太拍著她的手道:「這就是胡說了,你爹娘最疼的就是你,偏你這丫頭貧嘴,我竟替他們喊冤。」

  人上了年紀,便越加喜歡小孩子,尤其是聰慧漂亮又有教養的。

  老太太對廖家小公子和姑娘分外疼愛,一左一右拉著看個不停,又問了衣食住行,十分盡心。

  兄妹倆之前也是見過她的,此刻很快便重新熟悉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對答流暢。尤其是小姑娘,一口小奶腔脆生生的,舉止大方進退有度,好一派大家風範。

  然後老太太就拉著學名廖蓁,乳名棘兒的廖小公子意味深長的感慨道:「一轉眼長這麼大了,過兩年竟也要準備下場了。」

  說著轉過頭來,幽幽地盯著龐牧,再一次緩緩地重複道:「天闊啊,聽聽,這孩子再過兩年就要下場啦。」

  然而你卻連個媳婦都沒討上!就說急不急人吧?

  若再不抓緊些,咱家簡直要跟廖先生家裡差一代人了!

  龐牧被這突如其來的凝視搞得頭皮發麻,沉甸甸的母愛令他雙肩如負千鈞擔,也只好裝傻,乾巴巴笑道:「廖先生大才,嫂夫人也是京城聞名的才女,棘兒和榛兒必然青出於藍。」

  晏驕察覺到老太太的視線似乎往這邊分了一點,也有點臉紅,忙別開頭,轉去跟白姑娘閒談,只偶爾偷看董夫人幾眼。

  啊,真好看啊……

  殊不知她自以為做的隱秘,可落在外人眼中實在是明顯的很了。眾人見她只是盯著董夫人看,稍後吃飯時便都起鬨,叫她坐在董夫人身邊。

  晏驕鬧了個大紅臉,哪裡好意思打擾人家夫妻團聚。兩邊推讓一番,到底是讓廖無言與夫人並作,兩個孩子坐在另一邊,晏驕靠著廖蓁坐著,這樣一歪頭,也還能瞧見董夫人。

  爹媽長得好,兩個小朋友也都是粉雕玉琢的可愛,大眼睛、長睫毛、高鼻子,以後想長殘都困難。又因家教嚴格,便是坐在飯桌旁也脊背挺直,尚且帶著稚氣的小臉兒肉嘟嘟的,抿著小嘴兒很認真。

  晏驕忍不住偷瞟一眼,然後飛快的收回視線,一顆心激動地砰砰直跳,暗自在桌下握拳:老天待我不薄!這輩子值了!

  她沒忍住,又偷看一眼;然後又是一眼,再一眼……

  左邊的龐牧實在看不下去,悄悄在桌下拉了拉她的手,低笑耳語道:「且收斂些,孩子都給你看羞了。」

  她一愣,下意識看向廖蓁,果然見小少爺雖然還是一動不動的端坐著,但瑩潤如玉的耳朵尖已然微微泛紅。

  人多,正是吃火鍋的好時機,稍後鴛鴦鍋上來,好似太極一般一紅一白涇渭分明,煞是好看。

  董夫人頻頻點頭,又望著晏驕笑道:「早便聽聞姑娘手藝出眾,心思巧妙,這鍋子常見,卻從未有過這樣的吃法。」

  同樣是一口鍋,卻把大家的口味都照顧到了,愛吃辣能吃辣的用紅鍋,反之則用白鍋,誰也不必遷就誰,皆大歡喜。

  晏驕給她一句話說的心花怒放,渾身骨頭都恨不得輕了三兩,忙道:「夫人謬讚,只這法子本是我老家那頭興起來的,我不過拾人牙慧罷了。」

  關於她匪夷所思的身世,廖無言也曾在書信中略略提及,董夫人是個溫柔體貼的,生怕她觸景生情,見狀及時打住話頭,又說些別的岔開了。

  那鍋中白湯是晏驕花了大力氣做的,十分滋補,眾人先各人舀了一小碗,慢慢的喝,權做潤肺開胃。

  因人多,今兒的菜品也多,除了慣常用的之外,晏驕前幾天還特意煮了一鍋豆漿,揭了好些腐竹,如今也都提前泡開了。

  見兄妹倆都盯著桌上一盤灰突突的條狀物看,晏驕順勢指著向大家介紹道:「這卻是我前幾日才琢磨出來的,別看現在醜醜的,又硬邦邦,可等煮熟了,吸飽湯汁,又滑又嫩又彈,好吃得很吶。」

  廖蓁、廖蘅兄妹倆聞言抬頭,似乎對這種自己剛有疑問,對方便作答的巧合頗為驚訝。

  晏驕回了他們一個微笑。

  什麼滑嫩彈的,與現在這盤東西的模樣實在相去甚遠,可她素來於飲食一道頗有心得,眾人俱都半信半疑。

  白寧白姑娘盯著瞅了兩眼,好奇道:「晏姐姐,這是什麼做的?」

  晏驕狡黠的眨眨眼,「你們猜。」

  紅薯這種東西雖在大祿朝出現了,但本身地位並不高,而如今這一桌子人大部分都出身權貴之家,只怕沒幾個見過,更別提這樣改頭換面的了。

  見她這樣賣關子,眾人果然被勾起好奇心,紛紛七嘴八舌的猜測起來。

  一時間,什麼燕窩魚翅也都橫空出世,最貼近的也不過齊遠說的一種水草熬出來的膠:都是不值錢的。

  廖無言與董夫人夫婦博覽群書,見識廣博,最愛琢磨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是以就數他們夫婦二人最為專注和投入。

  分明眾人都偃旗息鼓了,夫妻兩個還在一臉嚴肅的交流看法,時不時給出一個越來越偏門的答案。

  晏驕深刻的體會了一把何謂孤陋寡聞:這對學霸夫婦如今給出的答案里,她十成十都沒聽過!

  若是生在現代社會,這指定是科研攻關小組的夫妻檔。

  「哪裡就那麼稀罕了,」她哭笑不得道,「那什麼千年萬年奇草的,我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怎麼可能拿來涮鍋子!」

  董夫人微怔,失笑,「說的也是。」

  晏驕忽然覺得這樣認真的董夫人特別可愛,便道:「夫人不如先歇歇,等會兒吃了,嘗了味道,或許就有了線索呢?」

  董夫人與廖無言對視一眼,深以為然。

  可能人骨子裡天生就愛找刺激,除了兩個小朋友之外,在座諸人基本上都勇敢的嘗試了紅鍋。

  有吃的慣的,好比王公公,自然是一筷子接一筷子,辣的滿頭大汗嘶溜著嘴還喊痛快;

  也有吃不慣的,如董夫人,舌尖兒沾了一點就抱著冰鎮綠豆湯不撒手,只笑著看旁人吃。

  晏驕和龐牧不僅愛吃辣,還嫌輕微麻辣的湯底不夠勁兒,又額外加了兩個干碟蘸著吃,真是令人肅然起敬。

  晏驕吃了一陣,隱約覺得好像有誰在偷窺自己,下意識順著看過去,廖蓁就刷的扭過臉去,繼續正襟危坐,真誠的用筷子扒拉自己碗中潔白的銀耳和腐竹。

  晏驕忽然明白了什麼,也不做聲。

  過了會兒,小少年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又故技重施,結果一抬頭就見那個漂亮的大姐姐正托著下巴,笑眯眯看著自己。

  他的臉刷的紅透了。

  晏驕想笑,卻又怕傷害到小少爺的自尊心,便清了清嗓子,見大家都在說笑,並沒有人注意這邊,這才微微彎了腰,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想吃辣的?」

  小孩兒的眼睛睜得溜圓,有種小心思被戳破的窘迫,馬上搖頭,一本正經的解釋說:「不是!」

  話雖如此,可一雙眼睛卻還是止不住往晏驕碗中瞟:

  紅彤彤油亮亮的,看上去好誘人呀。

  京中權貴們頗注重保養,什麼你們還小,脾胃弱,不可過分貪口腹之慾等等,廖蓁也是從小聽到大。所以現在哪怕無人制止,也還是本能的只吃白鍋。

  見他渾身上下都寫著想嘗嘗,晏驕輕笑一聲,偷偷取了一副乾淨的碗筷,若無其事的從紅鍋撈了一隻肉丸和一塊喝飽了湯汁的凍豆腐。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轉頭去找龐牧說話,而手指卻戳在碗壁上,一點兒一點兒的,緩緩將碗推了過去。

  其實為了照顧大多數人的口味,今天的紅湯也只算微辣,而且這位小少爺也不是小娃娃了,略嘗個味兒應該沒關係,不過多了她可不敢給。

  廖蓁張大了嘴巴,顯然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操作!

  他忽然有些心虛,下意識往爹爹媽媽的方向看去,發現他們正在專心致志的低頭說話,而胖乎乎的妹妹也抱著碗吃的香,這才略略放心。

  誰小時候還沒點兒叛逆的時候呢?

  從出生一直乖巧到現在的廖少爺用力抿了抿嘴,心中莫名激盪起來,突然覺得自己一定要將這件了不得的大事做完!

  一直以來,家中長輩教導的臨危不亂在此刻發揮作用,他飛快的將碗拉到自己面前,平靜的吃完了裡面僅有的肉丸和凍豆腐。

  啊,真好吃啊!

  還想吃!

  接收到這眼巴巴的視線後,晏驕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凡事都講究個度,況且她也不大了解之前小少爺的飲食習慣和身體素質,實在不好給太多。

  好在廖蓁是個懂得分寸的孩子,雖然略有失望,倒也沒有胡鬧,反而因為意猶未盡而越加珍惜方才的經歷,不由得在心中慢慢回味起來:

  真香呀……

  君子理應懂得感恩,想到這裡,小少爺熟練地整理下因為緊張而微微褶皺的衣袍,對著晏驕做了個揖,輕聲道:「多謝姑娘。」

  晏驕:「……噗!」

  媽呀,裝大人的半大少年什麼的實在太可愛了,想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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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兩天前我們經過前頭一個鎮子時,我遇見一個奇怪的傻子。」白寧正在講述途中見聞,忽然說起一事。

  眾人都被這個話題吸引過來,紛紛問道:「怎麼個奇怪法兒?」

  白寧想了下才說:「那日我們在前面鎮上歇腳,我想順道瞧瞧有沒有什麼有趣的玩意兒,便帶了兩個人逛去,誰知前頭忽然衝出來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鬚髮蓬亂,神態癲狂,口中還結結巴巴的喊著什麼救啊殺啊之類的話,當時還把我嚇了一大跳呢!」

  晏驕一聽,耳朵就豎起來了,忙問:「是不是有什麼案情?」

  「當時我也是這樣想的,」白寧撫掌道,「本想細問,誰知還沒開口呢,街上好些當地人便鬨笑起來,又將那人圍在當中戲耍取樂,旁邊一個大娘告訴我,那人原是個傻子,隔三差五就在街上攔住一些穿戴不凡的人,說著同樣的瘋話。早年倒也有人想幫一回,可問了之後才知道這竟是個孤家寡人,父母兄弟多少年前早就因病死絕了的,又哪裡來的人去救?」

  圖磬想了下,道:「或許是早年親人相繼離世,他承受不住打擊,迷了心智也未可知。」

  這樣的事屢見不鮮,眾人一聽,也都覺得有道理。

  白寧略一思索,頗為唏噓道:「這倒也是,若換做是我,家中親人忽然盡數離我而去,只怕瘋的比他還厲害些。

  說到這裡,她不禁長長嘆了口氣,又道:「倒是可惜他一副好身板,一把好力氣,不然我還想將他收帶在身邊聽用呢。你們不知道,當時許多人取笑他,他便漸漸地怒了,嗷嗷怪叫著,一個人將十多個男人都給打倒了!我那兩個侍衛同時上前,都險些沒按住呢!」

  聽了這話,眾人紛紛變色,圖磬也忍不住追問道:「當真?」

  白寧睜大眼睛看他,「我何時騙過你?」

  圖磬飛快的笑了下,又嘆道:「既如此,那可當真是可惜了。」

  白寧身邊的侍衛都是白老將軍親自挑傳的,各個天分高、功夫好,等閒人根本不是對手。可她口中的傻子竟能令其中兩人一時奈何不得,何其可怖!

  若果然能招到軍中,稍加訓練,少不得又是一員衝鋒陷陣的絕世虎將。

  白寧一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禁笑道:「快別想了,如今仗也打完了,招來也無用。」

  她這麼一說,圖磬倒也釋然了。

  那頭晏驕就小聲跟龐牧笑說:「真是一物降一物,平時圖大人慣愛板著臉兒,嚴肅的什麼似的,話都不肯多說一句。可如今在這未婚妻面前,瞧瞧,好似春風化雨,柔和的不得了呢。」

  「我在外頭也是極嚴肅的,」龐牧順勢表態道,「可你說的話,我自然是聖旨一樣的遵從!」

  他們有什麼好看的?看我,你看看我啊!

  晏驕兜不住笑,輕輕啐了一口,「呸,吃你的吧,混說什麼!」

  董夫人和白寧一行人畢竟長途跋涉,奔波勞碌,吃完飯後大家也沒強留他們說話,兩邊各自招呼了,便分散回去歇息。

  然後晏姑娘就飛快的跑去自己小庫房裡查看起來!

  一進門,她就被裡頭的珠光寶氣晃的眯了眼睛,待看過禮單,更是連退三步,脊背靠著牆壁才停住,然後緩緩滑落,眼神渙散,口中喃喃道:「發財了!」

  她真的發財了!

  且不說那些光輝璀璨宛如霞光的綾羅綢緞,厚實順滑的皮毛,光是各色精緻考究的首飾就裝滿了兩個雕漆螺鈿八寶柜子。

  哪怕她對珠寶玉器之類的奢侈品一竅不通,也能看出裡面種種必然不是凡品。

  大約是王公公轉達了自己識字的情況,還有許多字帖、官本刊刻書籍並文房四寶,想來宮裡頭出來的,也差不到哪兒去。

  等打開最後一個箱子,晏驕沉默了。

  一箱子銀錠子!!

  王公公啊王公公,您可真是位好公公,到底是怎麼跟聖人描述的?她現在的心情宛如被救濟的災民,真是說不出的……亢奮!

  我發財了啊!

  聖人也真是位好皇帝,多麼的善解人意啊,世上需要的正是您這樣拋棄套路,直奔主題的貼心上司!

  後來熟了之後,晏驕還真就此事詢問過王公公,對方一臉的理所當然滿不在乎:

  「不光您,國公爺、侯爺他們也都太苦了!那窮鄉僻壤的,又不好過分招搖,聖人思慮再三,索性就給了銀子……」

  當時聖人聽了王公公聲淚俱下的描述之後,雙目含淚,一顆龍心都被劇烈震盪了:

  多麼好的忠臣良將啊,僅僅是為了平息朝堂風波,便自請下放,還過得那般清苦!

  聽聽,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在院子裡吃飯,院子裡啊!都沒點兒正經飯菜,連個講究的盤碗碟子都沒有!

  用盆,已經窘迫到用盆裝菜了啊!

  他的龐愛卿啊,你究竟為朕付出了多少?

  給銀子,必須給銀子!

  聽說那位晏姑娘還是龐愛卿的心上人,那就……給銀子再給首飾!姑娘家誰不愛俏?叫皇后去辦!

  就這麼陰差陽錯的,晏姑娘連跨無數階段,從赤貧直接暴富,飄飄然中還有些許的不適應。

  她在數私庫,衙門對面的三進宅院內卻也在忙活著。

  許久未見的夫妻二人自然湊在一起說話,而廖蓁和妹妹正在檢查今日收到的表禮,其中重點突擊對象就是那個巨大的藍底印花包袱。

  平心而論,這樣的包袱是他們短暫的人生經歷中所見過的最樸實無華的,可恰恰就是這樣,反而在一眾司空見慣的金銀玉器內脫穎而出,叫人迫不及待的想打開一探究竟。

  廖蓁大些,倒是還有些控制力,但今年才六歲的廖蘅就忍不住了,直接對奶嬤嬤道:「嬤嬤,我聞著香噴噴的哩,你快打開與我們瞧瞧。」

  奶嬤嬤猶豫了下,到底還是聽主子的命令上前開包袱,只是口中例行勸誡道:「大爺,姑娘,都這早晚了,咱們也該安置了,看看也就罷了,明兒再吃也是一樣的。」

  廖蓁點頭,對著妹妹教育道:「嬤嬤說的有道理,榛兒,你看過就回房睡吧,明兒再來哥哥這裡拿。」

  廖蘅撅起紅潤潤的嘴巴,不情不願的點頭,「是。」

  說話間,包袱已經開了,裡頭忽然呈雪崩之勢湧出來無數大小油紙包,嘩啦啦鋪滿了整張巨大的圓桌不算,甚至還有許多往下掉,奶嬤嬤並房內伺候的其他幾個小廝、丫頭慌忙上前抓取撿拾,折騰了足足一刻鐘才重新將這些油紙包按照大小厚薄擺好了。

  兄妹倆目瞪口呆。

  許久,才聽廖蘅拍著巴掌歡快的笑道:「下雪啦!」

  可不就跟冬天下雪似的?

  廖蓁失笑,也跟著回神,見那油紙包上似乎還有紙條,便叫人拿了燈燭過來照著,自己湊上前去看。

  原來是晏驕擔心零嘴兒種類太多,即便她說了,對方一時半刻也記不住,索性在每種零食外面都綁了一張紙條,上面詳細的寫明白名稱、原材料和大約的保質期。

  如此一來,既能防止中了忌諱或是過敏,又不怕東西放壞了。

  廖蓁低聲念了起來,什麼甜味鴨頭鴨脖鴨翅膀,什麼大小麻花銅鑼燒,什麼豆乾肉脯酥蛋卷的,竟有大部分都沒聽過!

  真是奇了,京中匯聚天下奇珍,什麼點心沒有?可偏偏今兒就一口氣湧出來這麼些想像不出來的。

  尤其是那個寫著大/麻花的油紙包,最大的就是它了,從紙縫兒里隱約透出甜香來。

  這到底是什麼?

  他剛一抬頭,就看見妹妹正眼巴巴的瞧著自己,忙命下人收拾起來,又安慰小姑娘說:「如今咱們看也看了,明兒就吃好不好?」

  結果次日一早,董夫人忽然想起來,一雙兒女還從晏驕那裡得了一個巨大的零食包,昨兒剛被紅薯粉震撼過的她不免越加好奇,便叫人將孩子們和零食包一併帶過來給她瞧瞧。

  廖蘅就開心道:「母親,榛兒等會兒想吃些行嗎?」

  董夫人笑著點頭,「既然是人家給你們的,自然你們自己做主,不過可不許吃多了。」

  「哎!」小丫頭脆生生應了,托著肉嘟嘟的下巴,滿臉期待的看著那個藍包袱。

  有這麼些吶,她一天只吃一點點,能吃多久呢?小姑娘掰著指頭算起來,越算越開心。

  也不知為什麼,素來年少沉穩的廖少爺竟微微有些緊張。

  董夫人叫人開了包袱,把裡邊的東西一包一包看過去,果然嘖嘖稱奇。

  晏驕是個做事仔細麻利的人,連這麼個油紙包都包得整整齊齊,可偏偏那大/麻花的有些皺巴,邊角還破了,好像……曾被人打開過。

  她心思一動,微微挑眉,含笑看向長子。

  不等她開口,廖蓁就紅著小臉站起身來,勇敢中透著點不好意思,小聲道:「兒子,兒子昨兒夜裡用功,餓了,就……」

  他,他也不想的啊!

  分明是想像往常一樣,再讀幾頁書再睡的,可大約是白天趕了太久的路,竟忽然餓起來。

  也不知怎麼的,他口中忽然回味起不久前吃過的火鍋的好滋味兒,砸吧下嘴兒,目光就不受控制的投向架子上那個藍包袱……

  董夫人突然笑起來,就連屋裡伺候的丫頭婆子們也紛紛忍俊不禁。

  他們家大爺素來老成,分明牙還沒換完呢,偏做的小大人一般模樣,眾人都是又敬又愛,何曾有過眼前這般扭捏神情?

  廖蘅已然呆了,半晌回過神來之後癟著小嘴兒對自家兄長嚷道:「哥哥說話不算數!榛兒不跟你說話啦!」

  分明說好了要等到今兒咱們一起吃的,誰知你竟自己先偷吃上了!

  廖蓁臉上**辣的,忙拉著妹妹的小手給她賠不是。

  小丫頭心最軟,哼哼幾聲就算把這事揭過了,然後小小聲問:「好吃嗎?」

  廖蓁再次回味了下那綿軟蓬鬆奶香濃郁的口感,以及裡面細膩甜美的紅豆沙,誠實而嚴謹的點頭:「甚美。」

  作者有話要說:兒童換牙期一般是6-12歲,廖小少爺虛歲十一,而各地虛歲計算方法又不一樣,有的加一歲,有的甚至加將近兩歲,所以他現在實際周歲年齡也就是九歲或是十歲的樣子,而且古代人的生長發育遠不如現代人這麼……早熟,換牙很正常的哈,不必驚慌!

  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啊,之前看過不少科舉文,為了表示男主角天縱奇才,經常會有十三歲就高中狀元啊啥的□□設定,也不知是不是虛歲……可就算是周歲,按照古代人的那個發育程度,很可能,極有可能……還在換牙啊喂!

  哈哈哈哈,一個還缺牙漏風的狀元甚至是朝廷官員啊同志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