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王野頭也不回地下樓,樓梯走到一半,就可以看見一樓的情形了,看見林霧仰著頭,眼巴巴地盯著樓梯,特招人疼。

  王野等不及了,乾脆撐住扶手翻身一躍,靈活敏捷,穩穩落地。

  「我回來了。」說到,做到。

  林霧沒想到他這麼速戰速決,一時反應不及,傻乎乎地回了句:「哦。」

  「就『哦』?」王野不滿,敢情剛才那眼巴巴盼著他回來的樣都是假的?

  林霧當然不是這個意思,著急地想解釋,他之所以反應不過來是因為:「你速度好快……」

  「……」王野毫不留情捏一把小狼軟軟的臉蛋,「你那些能說會道呢!」

  林霧在虎爪的肆虐下,才終於有了王野全須全尾回來的真實感,情不自禁伸手撲棱撲棱大老虎的腦袋:「回學校,回去都跟你說。」

  王野又想親他了,但旁邊這位實在擋光,忍不住蹙眉瞥一眼。

  「你看我也沒用,」石浪舉起手裡的設備,「你不錄信息,我就得一直在這兒守著。」

  林霧忽然「啊」了一聲。

  王野立刻收回注意力:「咋了?」

  林霧:「我把原思捷他們給忘了!」

  王野:「原思捷?他們?」

  「原思捷,葛亮,江潭,」林霧懊惱,「我們一起來的,他們還在外面等我信兒呢。」

  「你是說這幾個麼。」落地窗方向傳來聲音。

  林霧和王野一齊轉頭。

  高個男不知什麼時候站到落地窗外了,他身後是一排黑衣人,而在他和黑衣人之間,則是被全部包抄,一個都別想漏網的一二三四五六位同學。

  高個男讓開C位,使林霧和王野能更直觀地看見那六位。

  原思捷,葛亮,江潭。

  夏揚,李駿馳,任飛宇。

  石浪和林霧說:「看熱鬧的好像比你預期得多。」

  林霧懵逼:「你們怎麼也……」

  「他幹的!」葛亮立刻指向原思捷,出賣隊友的傳統藝能十分嫻熟。

  原思捷有些抱歉地看向林霧:「雖然你說一定可以把王野帶回來,但畢竟凡事都要有兩手準備才穩妥,所以我擅自找了外援,想著多一個人多一份力。不過有一點我要聲明——」原思捷轉頭看向下一任背鍋俠,「我只找了夏揚。」

  夏揚莫名其妙接了鍋:「……我恁麼知道你發的語音是嘛,直接按了就是外放行嘛!」

  任飛宇點頭:「我證明,我就是這麼聽見的。」

  「我不是,」李駿馳秉公無私,「我在外面呢,夏揚給我打的電話。」

  夏揚:「……」說好的宿舍兄弟心連心呢!

  來都來了,追究咋來的已經沒意義了,林霧現在就想知道:「那你們啥時候到的,一直在外圍嗎,還是……」

  葛亮說:「一開始在外圍,後來突然發現巡邏的那些都騷動了,突然又來一大幫黑衣人,突然就虎嘯狼嚎的,我們哪還能等,立刻過來了!」

  林霧咽了下口水:「然後……」

  「別然後了,」夏揚神情前所未有的複雜,「我們嘛玩意兒都沒看見。嘛東北虎,嘛叢林狼,嘛大變活人,嘛你蹭我我親你,我們一點都不知道。」

  林霧:「……」

  王野:「……」

  「不是要簽保密協議麼,」江潭看向高個男,「就在這兒簽?我帶了身份證,需要嗎?」

  葛亮:「你也太淡定了吧!」要單是倆人親親,他還不覺得什麼,反正狗糧早就吃上了,但這可是虎狼變身啊。

  夏揚更迷惑的點是:「你為嘛會在解救同學的時候隨身攜帶身份證?」

  「這有啥,」李駿馳從口袋裡帥氣夾出自己的證件,「我也帶了。」

  夏揚:「……」

  他要認真考慮和這個只知道拆台的傢伙斷絕室友關係的可能性!

  兩個宿舍,八個人,鬧哄得別墅客廳像階梯教室。

  石浪一邊忙著錄信息,簽協議,一邊真心佩服老師們。他才面對這幫傢伙一小時,就想掀桌,難為老師們天天面對一班,甚至幾班學生。

  可同學們自我感覺很良好,錄信息的間隙,孜孜不倦挖掘虎狼背後的秘密。

  原思捷:「所以林霧你在長白山的時候就變了?」

  葛亮:「野哥你這不行啊,大老遠跑山上還沒人家成功……啊——」

  李駿馳:「挨踹了吧,你得學習說話的藝術。王野,你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啊——」

  葛亮:「野、野哥,人家不是咱宿舍的……」

  任飛宇:「沒事沒事,咱們都是兄弟了,而且林霧還和王野……」

  李駿馳:「林霧,你對象踹娘家人,你管不管?」

  林霧:「……」

  夏揚:「我說爺們兒,有點正事兒行嘛,獸化覺醒啊,今天是林霧王野,明天就是你我他!」

  石浪:「這個並沒有明確……」

  葛亮:「啊?那不行啊,我不要,哈士奇太傻了!」

  原思捷:「別這樣,你如果都承受不了,江潭該怎麼辦?」

  石浪:「我說了,獸化覺醒目前還……」

  江潭:「我不介意。蚺化後的冬眠和夏眠應該更方便,而且節省食物和出行,低耗環保。」

  任飛宇:「我也不介意……我還挺想在天上飛一飛的……」

  李駿馳:「我可是最古老的優良品種,駿馬奔馳,帥的一匹!」

  「砰!」

  突如其來一聲。

  空氣立刻安靜,八位同學循聲而望,破窗一角原本掛著的粘連碎玻璃,二次粉碎脫落。

  石浪站在徹底乾淨的空窗框前,然而雙手空空如也。

  男人微笑,淺淡色的眼眸像陽光下的海水:「現在能認真配合我們工作了嗎?」

  夏揚:「你把武器藏哪兒了……」

  石浪:「閉嘴。」

  八位同學被獸控局「護送」回學校時,天已亮了大半。

  盛夏的白晝總是來得早些。

  校慶的彩旗還沒摘掉,迎風飛舞,路上不時可以看見同樣往宿舍區回的,那是校慶後徹夜歡聚的同學,嗨的時候多快樂,現在的步伐就多虛浮。

  對於他們,校慶夜剛剛過去。

  可對於333和509的夥伴們,校慶好像已經很遠了,這跌宕起伏的一夜,仿佛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我們先上去了。」宿舍樓底下,原思捷代表另外五位,體貼地拍拍王野肩膀,「你們慢慢來,不著急。」

  微熱的晨風吹過,宿舍樓下只剩王野和林霧兩人。

  林霧第一次慶幸自己比王野矮了幾公分,所以他一點不用閃躲,大大方方平視,就可以避開王野的眼睛。

  王野:「你瞅哪呢,看著我。」

  林霧:「……」果然就不能指望他善解人意!

  抬起眼,林霧看見逆著光的王野,晨曦在他身後,光芒成了他周身的點綴。

  「你不想說點什麼?」王野問。折騰一夜的聲音,帶著低低的沙啞。

  林霧想。可一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好多好多話攪和在一起,反倒講不出來了。

  王野等了又等,最後皺起眉,攬過林霧抵住他額頭,有點凶地口氣:「我就問你,喜不喜歡我親你?」

  林霧心跳又亂了。可在一片慌亂里,又有小小的喜悅在破土發芽。先是小的,但迅速成長,轉瞬開花,花粉又隨著風吹到漫山遍野。

  王野這輩子耐心都用林霧身上了:「你能不能……」

  話沒說完,大老虎就被親了。

  林霧的嘴唇有點涼,有點軟,帶著獨屬於他的氣息。

  喜不喜歡?

  王野到最後也沒等來回答。因為某人偷襲完就跑了,一頭狼逃跑得像一隻兔子!

  333宿舍。

  任飛宇:「親了親了……」

  夏揚:「快讓我看看,快點快點快點——」

  李駿馳:「唉,不務正業,談啥戀愛啊,我們當代大學生應該以賺錢為重!」

  509宿舍。

  葛亮:「林霧都跑了,野哥咋還不上來?」

  原思捷:「動情一吻,回味悠長。」

  葛亮:「他可千萬別一激動,原地變身。」

  原思捷:「……」

  江潭:「……」

  葛亮:「不是,我就開個玩笑,你倆別沉默啊!」

  校慶過後,學校回歸正常的氣氛和節奏,學期的最後階段也悄然到來。

  王家果然再沒有搞出什麼事,好像真的徹底消失在了王野的生活里。林霧起初還擔心過一段時間,後來終於確定,獸控局出馬還是管用的。

  夏季最炎熱的三伏天還沒到,高溫已全面席捲,再喜歡戶外活動的同學也不願在這樣的大太陽底下揮灑青春了,但也側面幫大家收心,專注備戰即將到來的期末。

  一個星期前,林霧就進入了期末複習階段,晚上夜課,早餐後繼續圖書館或者自習室,待到中午才回宿舍休息,睡到晚上再起來繼續上課,每天作息十分規律。

  相比之下,王野就懶散多了。在他身上一點看不見期末的影子,加上最近沒接幾個活,熬夜創作的勤奮都不多見了,這一陣基本就是宿舍睡到自然醒,教室上課自然睡,課餘時間畫兩筆,想談戀愛拿手機——

  王野:哪兒呢?

  林霧:圖書館。

  王野:才六點半……

  林霧:我早上沒回宿舍,直接從教室過來了。

  別人談戀愛啥樣,王野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頭一天剛談,第二天就「異地戀」了!

  林霧:[抱抱,摸摸,親親.jpg]

  ……異地就異地吧。

  「一起床就看見這麼洋溢的笑臉,」原思捷從上鋪下來,羨慕道,「戀愛真好啊。」

  王野摸摸自己下顎:「我笑了嗎?」

  原思捷:「幸福得都冒泡了。」

  「你咋起這麼早?」王野看一眼手機,確定今天是周六。

  「去圖書館,」原思捷去洗臉刷牙,「晚了占不到座,又要被夏揚念叨一上午。」

  王野:「夏揚?」

  原思捷含著牙膏泡沫,含混道:「我和他現在是期末複習一幫一互助小組。」

  王野:「你倆一個機械一個環境,互助啥?」

  原思捷:「英語和高數。」

  王野:「……」

  葛亮被吵醒,迷迷糊糊聽了一陣,這會兒總算睜開眼:「我說你這一陣咋上自習那麼積極呢,這玩意兒果然還得有人督促。」打個打打哈欠,他又道,「但你咋想到找夏揚了?」

  原思捷:「知道什麼樣的感情才最深厚嗎?」

  葛亮:「什麼?」

  原思捷:「就是彼此守著共同的秘密。」

  葛亮:「那我也和你守著共同秘密啊,你咋不找我?」

  原思捷:「顏值不過關。」

  葛亮:「……靠!」

  王野看著原思捷收拾立正,快樂出門,忽然有點悶悶的。

  圖書館,林霧繼續沉浸在複習題的海洋里,本以為結束聊天的手機,忽然又震了。

  王野:原思捷和夏揚要一起去圖書館了。

  林霧沒懂王野的意思,回覆:我知道啊,他倆最近總一起來。

  王野:那你咋不找我?

  林霧:「……」

  沒人告訴他王同學還有這種需求啊!

  林霧:你想複習?

  王野:不想。

  林霧:……

  王野:[我可以不想,你不能不找.jpg]

  林霧:[你還能再霸道點嗎.jpg]

  王野:你不想我?

  林霧:……

  王野:[百獸之王生氣的背影.jpg]

  王野:[百獸之王特別生氣的背影.jpg]

  王野:[百獸之王暴怒的背影.jpg]

  林霧沒好氣地敲字,終於在屠屏里殺出一條血路:就是因為和你在一起會分心啊!

  表情包停住,聊天框驟然安靜。

  過了快一分鐘。

  王野:好好學習,晚上帶你吃好吃的去[抓過來,擼擼毛.jpg]

  林霧翹起嘴角,心裡滿滿的,前所未有的充盈。

  離開狼群的小狼終於找到了伴,荒野也是盛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