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留給李錦最大的破綻

  長安城,永興坊,輔國大將軍府。閱讀

  周正和金舒駕著馬車,沒停在正門,直接從街角的巷子口駛過去,轉到了不起眼的後門。

  自六年前李牧一案後,李錦交還虎符,三軍統帥、驃騎大將軍的位置空缺至今。

  鎮守邊疆,調兵遣將的責任,便落在了少將軍蕭辰的肩頭上。

  比李錦小了兩歲的蕭辰,用兵布陣上與李錦師出同門,不相上下。

  又因為蕭貴妃這一層血脈關係,他始終是李錦最信賴的人。

  仿佛料到李錦會從後門來,昨日夜裡才抵達京城的蕭辰,站在後門旁來回踱步,聽到馬車的聲音,才忙迎了出去。

  「可算來了。」蕭辰上前兩步,直接略過了所謂的臣子禮儀,與李錦袍澤相擁,狠狠拍了拍他的後背。

  「聽說你在京城,把自己包成了聽曲逛花樓的大紈絝,我還不大相信。今日一見,穿得這般花枝招展的,屬實有幾分味道了。」

  蕭辰不等李錦回應,便探頭側身,瞧著周正又迎了上去,一個懷抱擁了他一把,一雙大手,啪啪拍的周正後背直響。

  末了,瞧著周正嫌棄的面頰,哈哈笑起來:「老周你這麼多年了還繃著臉,當心沒姑娘瞧上你。」

  之後,那目光果然不出意料的落在金舒的身上。

  蕭辰遲疑了一下,而後竟然笑得更大聲:「能被帶來我這的,那都是過命的兄弟!來!認識一下!在下蕭辰!」邊說,邊伸開了手臂,在金舒驚詫的目光里,就這麼步步逼近了。

  忽而「啪啪」兩聲,蕭辰「嘶」的一下,嗖的收起雙臂,呲牙咧嘴的轉頭,疑惑的瞧著身後執扇的李錦。

  方才那兩下,精準的打在蕭辰胳膊肘的麻筋上,一時間兩個胳膊竟都抬不起來了。

  眼前,李錦一手執扇,指著他身後金舒的面頰,冷冷的說:「這個人,你別碰。」

  蕭辰抬眉:「為何?」

  李錦黑了臉,鄭重其事:「她是我的人。」

  五個字,字正腔圓。

  金舒愣住了。

  她看著李錦嚴肅的神情,心頭漏了幾拍。

  眼眸里,這個男人扔出這麼曖昧的一句後,似乎根本不打算解釋一下,唰的甩開扇子,輕輕搖了起來。

  蕭辰面露驚訝,在她和李錦之間看了好幾個來回,開口就是:「你真斷袖之癖了啊?」

  這話,當著兩個人的面扔出來,格外令金舒窒息。

  可李錦一聲輕笑,不以為意的點頭:「對,斷袖之癖。」

  此言一出,小小的後院,死一般的寂靜。

  蕭辰僵住了,身上掉光了顏色,白如紙片。

  金舒石化了,額角崩出皸裂的縫隙。

  唯有周正依舊面無表情,波瀾不驚。

  後面,蕭辰和李錦的話題,是怎麼拐回到正事兒上的,金舒恍惚的記不太清了。

  她和周正一起在將軍府正堂外等著,陽光灑在身上,舒適溫暖。

  可她眉毛就像是打了個死結,怎麼都舒展不開。

  屋內,李錦睨著她坐在台階上的背影,端著手裡的茶水,輕輕吹了一口浮沫。

  「我找到林忠義和楊青雲了。」他說,「一個被毒死了,另一個幾年之前就被埋了。」

  蕭辰聞言,點頭道:「李景一向如此,也是意料之中。」

  說完,他遲疑了片刻後才問:「如今鏈條不完整,就算指證他,他也有無數理由可以為自己辯解。」蕭辰抿嘴,蹙眉,「你當真要現在動手?」

  李錦放下茶盞,點頭:「我一直游離在案子的外圍,現在缺少的證據,已經是身在外圍所不能得到的了。」

  他頓了頓:「我需要大理寺重啟這件案子,需要名正言順的拿到上書房裡,僅存的一卷案宗。」

  他在案子外圍準備了六年,才等到一個天才的「屍語者」。又用了半年,才摸出太子這一條線上眾多的棋子。

  而剩下的,已經不是從外圍一點一點拼湊證據,一點一點等著對方露出馬腳,就能得到的了。

  那鏈條上缺失的,是能夠決定李景生死存亡,左右未來江山社稷的最重要的證據。

  若不能直接介入那件案子裡,便永遠都不會拿到。

  蕭辰沉默了許久:「聖上能允許你調查麼?」他說,「畢竟當時,裡面也摻雜著陛下的錯誤。你重啟此案,無異於將天子顏面踩在腳下,朝野上那群老頑固,恐不會輕易讓步。」

  李錦勾唇淺笑,淡淡的說:「當時父皇不在京城。」

  他言至於此,讓蕭辰怔了一下,進而恍然大悟,笑著說:「得,此次回京只能停留三日,不能瞧見李景那氣到扭曲的臉,實在是虧了。」

  當年太子李景為了規避皇權,速戰速決,專門挑李義遠在行宮的日子對李牧下了手。

  他做夢都想不到,這件事會成為六年後,他留給李錦最大的破綻。

  皇帝不在京城,一個皇子興風作浪,他的所作所為,怎能被說成是皇帝的錯誤呢?

  「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李錦問。

  就見蕭辰雙手揣在自己的衣袖中,瞧著在門口的兩人,下顎微揚:「當真信得過?」

  他問的是金舒。

  李錦點頭:「鼓掌之中。」

  聞言,蕭辰坐正了身子,深吸一口氣。

  「當日夜裡,正巧是我護衛,當時邠州的地方官員林忠義,壓著兩車鎧甲,用好幾層麻布蓋著,想要運到行宮裡去。」他頓了頓,「我讓他拿出通行牌,他卻拿出了一封李牧的手信。」

  李錦一滯:「手信?」

  「嗯。」蕭辰說,「信上寫:物資特急。意思是來不及申報。」

  「但李牧從來未曾出過這種問題,我看了信後,便心中起疑。我說要拆開檢查,那林忠義卻突然發火,跳著腳指責,說我若是壞了陛下的大事,讓我人頭落地。」說到這,他輕笑,「我聽完,直接連人帶車一起扣下,關在了行宮的地牢里。」

  跟著李錦一起鎮守邊疆,血雨腥風裡殺出來的蕭辰,怎麼可能會被林忠義那扣扣搜搜的跳腳樣子給唬住。

  他果斷將林忠義拿下,之後打開了馬車上蓋著的麻布。

  映入眼帘的,是滿滿兩車的鎧甲。

  行宮、鎧甲、以及李牧的手信,蕭辰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京城出事了。

  但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他還沒有想出應對法子的時候,關在地牢里的林忠義不見了。

  兩車鎧甲,以及林忠義本人,從八百金吾衛的眼皮子底下不見了。

  「但那日夜裡,只有一個人去了地牢。」蕭辰沉聲道。

  他睨著李錦,神情嚴肅,抬手蘸了一下茶盞里的水,在黑漆的八仙桌面上寫下兩個字。

  嚴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