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與現場別無二致的推測

  至此,站在牆角的祝東離,是真的被驚艷到了。

  他少見地開了口:「行兇的手法,你怎麼分析。」

  就見金舒不慌不忙,將刀具整理好,放回了一旁的博古架上。

  再從另一旁拿出粗細不同的十幾種繩子。

  「我覺得可以大膽的想像一下。」金舒頭也沒有抬,挑選了幾根不同的繩子樣本,將腳脖處深紫色的勒痕壓花,與樣本的纏線方式,來回比了很多下。

  「這個案子雖然沒有見到現場,但我推測,現場血跡應該十分誇張,呈現大面積噴濺狀態。」她說,「兇手應該是有嘗試控制被害人的階段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手裡的一節繩子,與被害人腳步處的壓花對上了。那繩子格外特別,是北方草原一帶常見的制繩法製作而成的。

  「兇手首先使用了青石板,擊打了被害人的頭部,使得被害人暫時感受到眩暈。趁這個機會,將被害人捆綁,限制行動。」

  她將手裡的繩子遞給李錦:「用的應該就是這種。這是北方遊牧民族,使用特殊的制繩工藝製作而成的,用的主要材質是馬鬃和羊毛,才會讓屍體上呈現的壓花痕跡,顯得十分與眾不同。」

  「兇手擊打頭部之後,在捆綁被害人的過程里,被害人應該恢復了意識,而後進行了猛烈的反抗。」

  李錦睨著手裡的繩子,馬鬃和羊毛搓成的繩,他早些年征戰四方的時候,也有見過不少。

  「也許就是這種激烈的反抗觸怒了兇手,導致兇手起了殺心,對著被害人進行了一輪猛烈的攻擊。」她頓了頓,「之後被害人的反抗動作漸漸停止,兇手則顧不上太多,將被害人捆綁之後扔在某一處斜坡,使得他頭部位置較低,腳部較高。」

  「就是在這種痛苦的情況下,被害人獨自迎來死亡的。」說到這裡,金舒豎起食指,「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亡。」

  停屍房內,極靜,一根針落下都能聽得到。

  李錦眼角的餘光看著祝東離,看著他面加上難掩的詫異,心中格外滿意。

  他笑起,背手問道:「祝大人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聽到這句話,祝東離才回過神,搖頭道:「沒有了。」

  他目光格外好奇的打量著金舒,看著她為被害人蓋上麻布,面露欽佩。

  這麼優秀的屍語者,為什麼就讓六扇門給找出來了。

  半晌,祝東離轉過身,心甘情願的將胸口裡放的案件紀要拿了出來。

  「現場情況幾乎與金先生推測的別無二致。」祝東離恭敬的向李錦行了個禮,「希望這個案子,六扇門能夠施以援手。」

  這話,倒是讓李錦愣住了。

  那個向來高高在上的祝東離,今日是被金舒這齣神入化的屍語術給震破了防?

  「此事並非祝大人能夠定奪。」李錦看著他端在空中的案件紀要,沒有伸手。

  祝東離直起身,點頭道:「人手不足的不僅僅是六扇門,刑部亦是。」

  說到這裡,祝東離側顏掃了一眼金舒:「陛下有諭旨在前,讓刑部人手不足的時候來六扇門求助。」

  他頓了頓:「若是靖王殿下沒空,可否將金先生借給祝某兩日,以解燃眉之急。」

  刑部人手不足,是許為友一連上奏了一個多月,喊的朝野皆知的事情。

  原本他還想不明白,刑部閒人人滿為患,何來的人手不足。

  現在……李錦瞧著祝東離手上的案件紀要,終於明白了這場刑部尚書鋪墊了一個多月的大戲,到底是所為何事。

  他面頰帶笑,一邊拿過那案件紀要,拆掉了上面的封條,一邊笑盈盈的說:「有空,不借。」

  話是這麼講,但李錦看著眼前這個祝東離,心頭很堵。

  祝東離與嚴詔不同,是個實打實的冰山,就連太子李景都沒能把他拉攏到自己的陣營去。

  家世背景在京城也算是數一數二,自己的姑姑入宮做了才人,雖然不得寵,可日子過得平穩無憂。

  他就是在這種指望不上的家世背景下,全屏自己的真本事,以一己之力,成為與嚴詔平分秋色的金牌仵作。

  太子雖然沒能拉攏了他,但刑部還需要個靠譜的人,所以祝東離便成了刑部的大招牌。

  但許為友看著他這油鹽不進的樣子,也頭疼。

  所以,有真本事在身的祝東離,便一年十二個月里,有六個月都不在京城,仿佛一時之間,天下處處都缺他伸一把援手。

  許是因為金舒的表現太搶眼,讓刑部不得不重頭器重這個金牌仵作,才就匆忙調他回來。

  他今年在外的三個月里,陳家二少爺的案子讓刑部丟盡了臉面。

  馬車行了多久,車裡就安靜了多久。

  這詭異的氛圍,讓一同被帶去勘察現場的雲飛,臉都僵了。

  馬車一停,他趕忙撩開帘子從車裡跳下來,仿佛魚兒回了水,大口吸了好幾下新鮮空氣。

  一向是文雅隨和的雲飛,這般白著臉的樣子,讓金舒稍顯詫異:「雲大人身體抱恙?」

  「非也。」雲飛尷尬笑起,「裡面太憋悶,不太舒服。」

  太令人窒息了。

  說完,便趁著祝東離還沒下來,趕緊轉身往一旁的現場走去。

  這是個古樸的四合院,不算偏僻,地處京城外圍邊緣,是相對比較繁華的地方。

  院子外,一張幡旗上寫著「牌九」二字。

  「被害人喜歡牌九,做牌九的生意。」李錦看著手裡的案件紀要,一邊說,一邊吐槽刑部的水準,「是賣牌九還是組織打牌九,也不寫清楚。」

  說完,就像是想到什麼一樣,抬起頭,蹙眉看著金舒:「這東西你不要碰。」

  「啊?」金舒愣了一下。

  「你要是想打,跟我打,別找別人。」李錦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掃了她一眼,「反正你也贏不了,輸給誰都是輸。」

  他啪的一聲合上了手裡的案件紀要,直接無視了金舒一臉懵的神情,抬頭看著院子的如意門,往後退了兩步。

  這條街上,只有這一家的如意門上,雕刻了不少精美的石雕。

  他蹙眉。

  這手筆,就仿佛將有錢二字,寫在了門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