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不講三從四德的徐夫人

  有這條線索,沈文的調查很快就鎖在了京城外,十里亭邊的徐氏窯坊里。閱讀

  等李錦趕到的時候,窯坊的女主人帶著幾個丫鬟,站在門口行了個福身禮:「若是來找我相公徐良才的,那您來晚了。」

  「他前日匆匆收拾了行囊,說是去揚州談生意,已經走了兩日了。」

  李錦睨著這土窯坊的女主人,探頭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院子,有些疑惑地詢:「這窯坊生意,是不做了麼?」

  眼前的女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做了,做不下去了。」

  「既然已經做不下去,還談什麼生意?」

  女子啞然,雙唇緊抿,像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話語,被她硬生生壓在自己的胸腔里。

  周正見狀,上前兩步,舉起了六扇門那隻黑龍牌:「六扇門辦案,望姑娘配合。」

  但眼前的女子不為所動,半晌,竟然說了一句:「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什麼是六扇門,也不知你們辦的是什麼案子,幾位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恕我不奉陪。」

  說完,她喚了身邊婢女一聲,轉身就要往裡走。

  「姑娘。」李錦看著她的背影,「你可知道鶯歌?」

  面前女子的背影怔愣了一下,腳步一滯,也僅有一滯而已,她沒有回頭,沒有說話,全當沒聽到一樣,繼續往前。

  「她死了。」李錦聲音大了些,「兩個月前,死在你相公徐良才的床下。」

  陽光穿透身側的大棗樹,落在他的身上,點點光斑隨著微風而輕輕蕩漾。李錦手而立,微微仰頭。

  門前,女人停住了腳步,緩緩回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她死了?」她詫異地開口。

  說實話,金舒也不理解,眼前這個女子,在聽到自己家相公有可能是殺人兇手的時候,面頰上什麼波瀾都沒有。

  但是聽到有關他情人的消息時,格外地專注。

  窯火早已不知熄滅了多久,院子裡空曠無人。

  一行人跟在她身後,穿過百米長的窯區,邁過月門,轉過影壁,站在了徐家大院的門前。

  「徐良才平日就不常回來。」她說,「一家老小,全靠我和兩房妾氏。」

  「就連外面的廠子,實際上也是我一個人在支撐。」說到這裡,她苦笑一聲,回眸看著身後的三人,「他在外面,日日逍遙快活,和那個鶯歌鬼混。」

  邁過正堂院子的門檻,她抬了一下胳膊,周圍的丫頭便瞭然的行禮,端上水盆,讓眾人洗手就坐。

  「我大字不識,沒讀過書,確實不知六扇門,多有得罪。但你們說那鶯歌死了,又是辦案,想必應該是與三法司衙門有些關係。」

  她坐在正堂的八仙椅上,將身側的位置留給了李錦。

  「六扇門就是三法司衙門。」李錦邊說,邊撩了一下衣角,坐在了她的對面。

  「那……」這個女人頓了頓,「那鶯歌真的死了麼?」

  「死了。」接過一旁的茶水,李錦說,「兩個月前死了。」

  女子瞭然的點頭,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舒了一口氣:「死了好,死了好……」

  她那發自內心的叫好模樣,讓吹著茶上浮沫的李錦愣了一下。

  眼角的餘光睨著這個女人,他不疾不徐,清清淡淡的問:「何來好?」

  李錦和金舒,看著女人稍帶欣喜的側顏,大致猜到了這是一出狗血的三角戀。

  但話從這姑娘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三角戀的猜測,嘩啦啦碎了一地。

  李錦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金舒和周正也將震驚寫了一臉,眉毛揚的很高。

  「若是可以,還請官爺務必將徐良才捉拿歸案,早日問斬,慰藉鶯歌的亡魂。」

  端著茶的李錦怔愣了半晌,才詫異的問:「徐良才當真是你相公,是這徐氏瓷造的當家人?」

  「非也。」女子面露厭惡,「他是我的相公,但徐氏瓷造,沒有他也一樣。」

  眼前的女子深吸一口氣,平緩了一下情緒:「不瞞官爺,兩月之前,徐良才正因為那鶯歌姑娘,與府里鬧的不可開交。」

  她端起手裡的茶盞,抿了一口:「我已經同意讓鶯歌姑娘過門做妾,這是我作為當家主母,能給一個賣身也賣藝,聲名狼藉的『藝女』,所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哼。」她一聲冷笑,「但鶯歌姑娘顯然是個有手段的。」

  放下手裡的茶盞,她指著眼前整個徐家大院:「她開給徐良才過門的條件,是她來做主母,我做妾。」

  眼前這個女人,帶著一抹霸氣,眯眼帶笑,瞧著一旁的李錦:「因此,鬧的家裡雞飛狗跳。」

  「平日,他要銀子我給銀子,他上青樓養藝女,只要不來煩我,我都可以無所謂。」她說,「一個女人活著,男人不是唯一的追求,得虧三從四德我不懂,若是和兩個妾氏一般對他言聽計從,那這窯坊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眼前這不講三從四德的霸道女子,著實讓金舒欽佩。

  雖然目不識丁,但儼然是過出了屬於自己的人生。

  李錦沉默些許,又問道:「那為何滅了窯火,散了工人?」

  卻見女子苦笑起,擺了下手:「兩個月前,他突然回來說已經跟鶯歌撇清了關係,往後和一家人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結果他著手乾的第一件事,便是舉家搬遷。」女子深吸一口氣,「當時我還以為他浪子回頭,現在想來,當是犯下了這般天理不容的案子,想跑。」

  她轉過頭,看著李錦,正色道:「還得勞煩官爺,快些將這大惡人繩之以法,也免得我們一家整日提心弔膽,擔心他什麼時候會溜回來。」

  那面頰中的狡黠,交織著難掩的開心,著實讓三個人都開了眼。

  屬實是沒想到,天下竟還有這種事。

  之後,李錦要了幾個徐良才有可能會去的地點,才拜別了徐家夫人。

  回到六扇門,幾乎是第一時間將線索交給了沈文,就被白羽匆匆的堵了去路。

  他睨了金舒一眼,示意李錦到一旁說話。

  「王爺。」白羽拱手,「宮裡傳來的線報……」

  他壓低了聲音說:「中伏祭典當日,李茜公主要出遊,鬧著陛下非要讓金先生做護衛。」

  李錦不以為意,撥弄著手裡的扇子:「無妨,讓她鬧,陛下不會讓她與一個仵作走這麼近的。」

  話音剛落,就見白羽面露難色:「……陛下同意了。」

  咔噠一聲,李錦的鐵扇子,扇片夾了他自己的手。他抬眸,震驚的看著白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