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死因蹊蹺

  第208章 死因蹊蹺

  尉窈豎指誇讚:「茂同門就要為吏了,真厲害!」

  「我以後還有更厲害的。」尉茂湊近了,聲壓低:「想不想聽?」

  一瞬間,尉窈只覺得腮漲耳燙,臉似火燒雲,使勁捶打這廝的後肩一拳:「登徒子!」

  拳頭不重,可是挨得冤。

  尉窈看出尉茂的茫然,意識到有所誤會,她趕緊扯謊指後方:「剛才有個登徒子,我想讓你看呢,他跑了。」

  是嗎?尉茂順她指的方向回頭,確實沒看到什麼。

  尉窈:「你接著說,以後什麼?」

  「哦,義父信里還說,我正式入仕還是回洛陽,他都會為我安排好。噝——不對,尉窈,剛才你是不是罵我?」

  對面走來十幾人,最前面的少年陰陽怪氣道:「真是濕柴冒臭煙,泥罐子配瓦蓋,走到哪都能遇見糟爛東西。」

  這幾人全姓賀,便是前段時間在城北和尉茂兄弟打架之人。

  雙方錯身而過時,尉茂嗤一句:「丁姓破落戶。」

  「你說什麼?」賀爾渾要揪尉茂的脖領。

  尉茂篤定了對方是虛張聲勢:「這裡是千秋門,你敢滋事?」

  賀爾渾憤憤收手,的確,此街的食客有不少是禁衛兵。「算你走狗運!」

  「丁姓破落戶。」

  「你——」賀爾渾咬牙切齒!

  他的同伴拉住他勸道:「好了,來日方長,我們得出城了。」

  這群紈絝一個過一個,全朝尉茂留一瞥威脅眼神,唯獨最後的女郎向尉茂、尉窈揖了一禮。

  尉窈沒回禮,她認出來了,此女是賀闌!

  前世朝廷恢復國子學考試,賀闌是第一批考進的女學子,宗隱偶然得見賀女郎,從此牽掛於心。

  回到了松林別院,尉窈細細思索。

  其實在平城的時候她便懷疑過,覺得前世之死十分蹊蹺。宗隱無論家境還是自身,都遠遠配不上賀闌,可是賀家卻成為急迫的一方,等不及她跟宗隱和離,驅馬車撞死了她!

  賀家急什麼?

  尉窈想到尉茂說賀家是「丁姓破落戶」,推測出一個原因。倘若賀家迫不及待想和宗家結親,除非是宗家攀附上了權貴,此權貴能幫賀家恢復興旺,助其子弟入仕。

  但如果賀家殺她跟宗隱沒關係呢?跟情愛糾纏根本毫無關係呢?

  尉窈大膽往這個方向推測,那麼原因只能是……她或者阿父、阿母得罪了賀家,或賀家背後的某方勢力,對方用殺死她的方式報復阿父阿母!

  沒有線索可尋,尉窈不再胡思亂想,她正準備溫習功課,才記起尉茂給的匕首,進宮不能攜帶利器,她就把匕首放到盛紙的木盒裡,緊接著微笑拿回手細看,原來鞘上刻有二字「必守」。

  這時阿父和陸大郎君的說話聲出現在庭院,尉窈趕緊出來,陸大郎笑容滿面道:「尉夫子,你家女郎真有出息,比我女兒還小一歲哩,都進宮講學了。」

  外人夸尉窈時,尉駰從不謙遜,只會在夸上再夸:「有出息是她自己拼來的,日夜苦讀從不疏懶,很辛苦啊。」

  「是啊是啊。尉夫子也辛苦,今天走的路不少,這樣,你們別再折騰了,我去庖廚是順道,我和他們說一聲,揀幾樣吃食送過來。」

  父女倆進屋,尉窈懂事地給阿父捶背,問:「阿父,這次可有看中的屋宅?」

  「有,我看中了國子學遺址的北邊。」

  尉窈驚訝不已:「勸學裡?」

  「哈哈,勸學裡咱家買不起,那座宅院在勸學裡圍牆的外面,不過牙儈說了,外地遷來洛陽的人每年都增長許多,勸學裡的占地早晚要往外擴。」

  尉窈驕傲道:「以後我有俸錢了,全交給阿父阿母!」緊接著她撅起嘴,「不過常教講師每月只有三百錢,而且一季一發,嘻嘻。」

  尉駰被女兒的難為情逗地哈哈笑,他寬慰道:「有我和你阿母呢,你的錢自己攢著。我找到抄書的活了,比在平城時給的價高。」

  提到妻子,尉駰的思念仿佛山淌水,水繞山,綿綿延延不可收。

  月照洛陽城。

  內城東邊的永和里,畫棟連閣矗星斗,每處樓閣都似巨人俯瞰著它們映在街道上的影子,而人們在夜晚經過這條街,自然而然想避開所有黑影,從而生出壓迫感。

  軲軲轆轆……

  任城王元澄和長史李宣茂坐在第二輛次車裡。

  元澄下午巡察太倉時,接到了五妹純陀的手書,純陀囑咐他忙完事情後不管多晚,一定去永和里的邢宅一趟。

  「慢行。」趙芷突然出聲,讓車夫控馬減慢速度。

  李宣茂隔窗問:「怎麼了?」

  「躲好。」趙芷如鷹隼銳利的雙眼看向高低遠近的黑暗,周圍的其餘護衛也警覺起來。

  一聲清脆的敲擊聲響起。

  似玉似金。

  這聲音的傳出之地在左前方的高處。

  弓箭護衛剛朝這個方向拉弓,又一聲似人卷著舌怪叫的聲響,從右方的店肆夾道里發出。

  護衛長命令車夫:「把車掉頭。」

  晚了。

  他們前後左右的建築里跑出一個又一個的深衣殺手,有人握刀,有人攥斧,還有最可怕的弓弩殺手。

  李宣茂把車底隔層掀開,可是任城王長呼一口氣:「本王不……」

  趙芷:「閉嘴!都躺進去!」

  李宣茂才推辭「我就不用」,話音沒落全,四面八方弓弩齊發!

  趙芷在警覺生死危機的前一息鑽進車廂底,把礙事的弓箭扔在下方,整個人如蜘蛛一樣緊扒在廂底部。車廂的壁板很厚,這一輪攻擊下,任城王和李宣茂都沒事,可是護衛們死傷慘重,好幾人死前撞擊在車廂上,嚇得裡面的元澄、李宣茂都大氣不敢出。

  殺手來收割了,腳步聲若鬧獸潮似的沖向兩輛馬車。

  等的就是這些賊寇靠近!

  趙芷瞅准一個拿斧的,猛然奪到手的瞬間,反身而劈,一斧斷後方人首!

  血線隨她的旋轉濺起半弧,她再回身以手為刀砍折執斧人的脖子,順勢摁著此人還沒來及倒下的身軀借力,飛腳!

  踢死第三人。

  咚!屍體重重砸在車廂上彈開。

  又一聲沉悶砸響後,元澄、李宣茂聽見殺手在呼喊:「先殺這婦人——啊!」

  「不好,不要近身和她搏!」

  箭聲、弩聲又一次襲來。

  從車裡聽,感覺外面在落大冰雹一樣。

  又安靜了。

  元澄、李宣茂這時更加屏息,他們期盼打鬥結束了,可是又明確知道不可能!

  「殺——」

  突兀的尖厲聲,像被刀割了一半喉管的公雞。

  砰!

  又一具屍體倒地。

  「撤撤撤——」

  前方亂聲退,後方,密集的腳步動靜夾雜著少許的馬蹄聲朝這處急聚。趙芷在外面敲一下車廂:「是官兵,僕射先別出來,把身份牌給我。」

  趙芷還活著!那麼殺手全死了?任城王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時基本能放下了。

  丁姓:孝文帝採用漢門第制度,將「郡姓」按門第官位分為四等,郡姓的三代人里,有擔任吏部正員郎的,則為最末等的「丁姓」。當時世族子弟入仕的「起家官」高低,普遍為「以功臣子」或「以父任」的方式任職,祖輩不強,後輩子弟起家的官位就高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