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給元恌講課

  第195章 給元恌講課

  尉茂兄弟三人回到宜年裡,與二位皇子的隊伍相遇,兄弟仨揖禮避讓,尉茂問:「那位就是清河王?」

  尉豹:「對,他旁邊的我也沒見過,不知是哪位皇室子。」

  尉謹猜測:「可能是未封王的元恌。都說元恌體弱易生病,三弟以後要是遇到他,千萬別和這位七王起衝突。」

  「是。」

  不是尉茂變聽話了,因他在城外和人打架,連累兩位兄長全受了傷,這才兄長說啥他應啥。

  進府宅時,尉豹詢問門僮:「這幾天我父親可歸家?」

  「侍郎沒有回府,有讓人捎信給主母。」

  尉豹看向三弟笑,不用猜,信里一定儘是囑咐三弟勤射獵、多讀書的話。兄弟幾個進入後宅,陸蘿正在吩咐僕役擺放院中盆景,尉茂看見盆栽全換成了他喜愛的石榴樹,終於有了笑模樣,從一名僕役手中奪過噴壺澆樹。

  陸蘿「哎喲」一聲,問:「打架了?」

  尉豹、尉謹都笑,一個說「母親放心,我們打贏了」,一個說「跟三弟出門就是好,可算痛快打場架了」。

  陸蘿說道:「小打小鬧無妨,京城這情況你們該知道,莫惹上不該惹的,也別仗勢欺負庶民,知道麼?尉茂——」

  「知道了,阿母放心。」尉茂回身答應,繼續澆石榴樹。

  陸蘿囑咐長子:「你去松林別院一趟,問陸管事這個月要見哪些門附,你阿父暫時回不來,正好,你該學學做事了。」

  尉豹欣喜離去。

  然後陸蘿問次子尉謹:「說說,在哪打的架,因何打起來?」

  「今天上午我們離開閱武場,想帶三弟去遊覽邙山,路上遇見一隊要去邙山打獵的武士,他們主動和我們交談的,姓賀,住北城聞義里,據他們自己說,才搬來洛陽不長時間,原先住武川鎮。」

  「賀家這夥人也在閱武場觀看過羽林勇士練習擲戟拋刀,便吹說在武川鎮,鎮兵會的是搏命的真功夫,從來不耍這種拋刀的花樣把式。」

  「三弟聽不慣,斥責他們……那也該鎮兵以本領為傲!你們上過戰場麼?和敵人搏過命麼?什麼都沒做過就厚顏無恥貶低羽林勇士,乍聽以為你們為鎮兵揚不平,實則是為鎮兵招災!」

  「然後就打起來了。」

  「母親,我知道三弟不僅去過武川鎮,還去過更遠的浚稽山,三弟還參加過真正的兵演呢,他甚至差點在兵演里喪命!一次驚心動魄的經歷,勝過數年安逸環境的成長,母親,我想外出遊歷,我想看看司州之外、大城之外的百姓是怎樣生活的!」

  「我想知道這世間的辛苦,到底有多辛苦!請母親成全孩兒的志願吧!倘若繼續安逸下去,孩兒怕僅存的這點膽氣也沒有了。」

  尉茂過來,拍著二兄肩膀鼓勵:「兒郎就該敢於闖蕩!」

  陸蘿一腳把尉茂蹬個趔趄,罵:「兒郎、兒郎、兒郎,仿佛多個壺嘴就能把天戳破一樣!沒有我生你們,你們兄弟現在還是三縷屁呢!」

  尉豹急著學做事,匆匆至松林別院又匆匆離開。他沒走多會兒,尉窈一家人回來了。

  今天時間緊,沒選中屋宅,和牙儈定好了後日再去看房。

  次日下午,尉窈想起那天遇見的恌小童,就和阿父阿母建議去果園遊憩。鳥語花香委實令人神清氣爽,鋪上氈席,尉駰夫妻倆童心起,在附近揀掉落的果子,尉窈則徐徐出聲背誦文章。

  元恌來了,隔著老遠看見尉窈後,囑咐武士都停在原地,不許再跟著他。

  「你也在學習?」元恌給尉窈看他手裡的詩章,問:「這首詩你學過麼?」

  尉窈看清是《邶風》篇的《擊鼓》,說道:「學過。」

  元恌:「這首詩《序》的解釋好複雜,昨天夫子講了兩遍,我裝著聽懂了,可是我沒聽懂。你能給我講講嗎?慢些講,很慢很慢地講,或許我就能聽懂了。」

  尉窈笑著點頭,講道:「《序》釋里講述了宋殤公即位時期發生的事,這段解釋提到了一段古籍記載,古籍是什麼名,你知道嗎?」

  元恌:「這個我知道,叫《春秋傳》,是古人對《春秋》補充、引申所作。」

  「那夫子跟你說這段記載出自哪部《春秋傳》了麼?」

  「沒有。」

  「出自《左氏春秋》,也叫《左傳》。我現在把這段記載用白話故事講給你聽。」

  「好啊好啊。」元恌高興地鼓掌,他最願意聽故事了。

  尉窈先在地上畫若干圈,在圓圈裡分別寫「魯、衛、宋、鄭」等諸侯國之名,用樹棍點著代表「魯國」的圓圈,開始娓娓講述:「話說魯隱公四年的春天,這一年也是衛桓公十六年,這年的春季二月,衛桓公的弟弟州吁謀害了衛桓公,自己當上了國君,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從此掀開了衛國弒君上位的惡習。」

  「你看《序》言的第一句『《擊鼓》,怨州吁也』,民眾為什麼怨州吁?一怨州吁弒君,二怨州吁以暴戾治國。我們再講回《春秋傳》記載,原本魯隱公和宋殤公……」

  一個時辰,在尉窈繪聲繪色的故事講述里過去。元恌終於捋順了此詩《序》的解析和隱藏含義。一竅通,百竅開,他再讀《擊鼓》詩句,之前不理解的情感如山徑之蹊,章句間豁然而通!

  「窈學子,原來你真的學得很好,你比我們夫子還厲害!」

  尉窈連忙擺手:「不敢不敢,我只是恰好找到教你的方法。」

  她在地上畫一個水罐和一個澆花壺,罐腹比壺腹圓大雙倍,再在罐、壺中間的下方位置畫一根禾苗。

  尉窈給這孩子解釋:「把罐譬喻為你的夫子,禾苗譬喻為你,花壺譬喻為我。你看,夫子盛裝的知識遠多於我,但他澆(教)你時,如泄洪般狂倒,你一下子接受不了那麼多,被沖得東倒西歪,連哪些知識是要點都分不清,當然難記住了。而我教你時,嘻,點滴浸潤,雖然一個時辰只講這麼一點,但你全記住了。」

  「你今天記一點,明天記一點,一個月加起來的話,並不少啊!」

  元恌激動不已:「是呢,而且你講得十分有趣,我聽著不發困。」

  「講學的目的,不就是讓聽講者能懂,並且願意繼續聽講嗎?」尉窈也眉開眼笑。

  元恌回府後,把下午所學寫出筆記,附上大水罐、小花壺、小禾苗,交給武士送往宮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