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苟主簿的分析
上當了。
苟主簿取出個面相可怖的泥偶,上面裂紋叢生,布滿了針孔,苟主簿這才覺而後知泥偶是巫術里的「射偶人」。
哎呀,比拿錯了廁籌都晦氣!
苟主簿慌忙步近木亭,拿起噴壺往手上澆,澆就澆吧,底下接著花盆。
「起開起開,往哪澆呢,我的花。」元志過來,把主簿拱一邊去。
鬧歸鬧,這種邪惡物件的來處肯定不簡單。苟主簿正色問:「此射偶人看著似有些年頭了?」
「嗯。」元刺史解釋道:「今早我收到了奚鑒的回信,他讓我去馮熙太師舊宅的一間佛堂搜查,我在一個破花盆底下掘出了此物。另外,我在佛堂里別的位置掘出些碎木渣,從木渣上的針孔看,也是射偶人,木製的射偶難毀,只能儘量砸碎掩埋在土裡。」
苟主簿重新打量錦囊,神情比剛才觸摸到泥偶還要驚恐!
「屬下沒猜錯的話,曾在那間佛堂修行的,應是如今的馮皇后?」
元刺史點頭。
皇后大馮氏當年入宮不久,就因染了疫病被文明太后遣回馮家為尼。文明太后緊接著讓另外兩名侄女進宮,重新維繫陛下與馮氏一族的關係,那個時候,誰會在意偏仄佛堂里,還有個煎熬於生死的大馮氏?
之後,大馮氏熬過疫病活下來了,可是屬於她的榮耀前途,盡被另名庶女小馮氏頂替,大馮氏豈能不恨?
苟主簿問:「奚官長信里還說了什麼?」
元志:「總共說了兩件事,一是囑咐我在馮太師舊宅的佛堂找到可疑線索後,通過公文上報洛陽。另件事是,比丘尼僧芝託了任城王之妹元純陀尋找胡國珍一家,我估計元純陀的人已經到恆州了。」
「任城王啊。」壓力越大,苟主薄反而穩定了心緒。
他拿過錦囊,重新把泥偶輕輕倒出,觀察,先斷言一件事:「奚官長讓刺史搜查馮太師舊宅,應是馮皇后出事了!」
元志不吭聲,示意繼續說。
「可是咱們沒收到朝廷公文,可見皇后之過要麼還在查,要麼不可宣揚,但無論屬於哪種,皇后之位估計難保,保住也是形同虛設。」苟主簿指著泥偶,逐步分析:「射偶人,一偶咒一人,被咒者不死不毀。」
「剛才刺史說,除了這個泥偶,佛堂里還有碎掉的木偶,說明皇后詛咒的最少是兩人!」
「廢后現在洛陽皇宮的外寺出家為尼,人還在,那麼碎掉的木偶所詛之人,肯定不是廢后,很可能是當年逐皇后出宮為尼的文明太后。」
苟主簿說到這,感嘆人生唏噓,馮太師家這倆女郎,仿佛天生命運相剋,總是一人為尊,另個淒涼為尼。他繼續闡述自己的推測:「因為文明太后離世,皇后深信射偶詛咒術,又因為她被困佛堂,難得到木料,且關鍵時候木偶難毀,所以她繼續行詛咒術時,改用泥偶。」
苟主簿說到這,又有新想法,加上道:「泥偶易毀,可是皇后被陛下接離佛堂前,沒有毀掉此泥偶。說明她之前詛咒所許的願望,幾乎都應驗過,但是最終的願望還未實現。且所咒之人的霉運,正在關鍵時期!種種原因,令皇后捨不得毀掉這個泥偶,生怕詛咒之事前功盡棄!」
官吏二人聯繫馮皇后被陛下接出佛堂,返回平城宮的時間,不正是馮皇后的父親,已故太師馮熙生病之時麼?
馮熙的病反反覆覆總治不好,折騰了四年!
苟主簿說出了最陰暗的猜測:「只有馮太師重病不起,陛下才會去馮府探望,去了馮府,馮皇后才有機會與陛下重逢。」
所以這個泥偶,咒的並非是廢皇后,而是馮太師!
馮皇后可真毒啊,詛咒了兩個人,一是姑母,二是父親。
苟主簿不禁膽戰心驚:「上午我才聽了《孝經》。」
感嘆了這句,他敘回正事:「奚官長讓刺史搜查馮太師舊宅的佛堂,看來是篤定能找到這種詛咒人的髒物件。然而馮皇后犯了何事、罪有多重,均不在奚官長職務內,所以奚官長真正的意圖……是把佛堂與巫術聯繫起來,再具體些,是讓陛下厭惡假稱神鬼的比丘尼!」
最後一句推斷,令元志茅塞頓開。「妙啊!這樣就算元純陀能查到胡家在恆州蹤跡的破綻,幫僧芝把此事告到任城王那,任城王也會因陛下正厭惡比丘尼,而暫緩僧芝的請求。」
苟主簿:「事情一緩,就給了奚官長和尉官長時間,好想出對付僧芝的周全法子。」
「別給我提尉彝!正事一點兒不干!哼,我算明白尉彝為何把尉茂留在平城了,那廝根本沒把幼子當子,往後也別怨幼子不把他當父。」
這時一武吏匆匆過來,呈交書信道:「回刺史,武川鎮元鎮將有信至。」
是封私信。
元志遣走武吏,拔開信筒,閱覽信中內容,不由喜出望外:「哈哈,柔然貴族知道伏圖死,相互聯合生亂,柔然可汗那蓋不知所蹤,哈哈。」
苟主簿欣喜之餘,對柔然內亂生出長遠的憂慮,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問:「剛才在衙門前,我見奚驕也在。莫非上午也查了奚官長的產業?」
「昂,還是崔暹來告的那樁事。他不是說東城的乞兒無賴在四處散播學子尉窈的惡言蜚語麼,此事不僅損害尉學子的聲名,也有損孔文中和崔學館的聲名。」元志的氣惱又湧上,「你看看崔暹,同樣是館長,崔暹把一名學子的榮辱,與學館榮辱同等重視!可尉學館的館長呢,每次都任由流言詆毀他尉學館的學子,跟瞎了眼、聾了耳一樣!」
抱怨完,元志說回話題:「那些無賴一被抓就招出實情,他們是受奚家花坊里一廝役的指使,這名廝役之前是奚鑒長子奚驕的僮僕,犯了錯後,被罰到花坊做苦力。關鍵此奴指使乞兒無賴行事時,想到過這夥人會被抓,便囑咐被抓時,謊說是尉學館一名叫曲融的學子指使他們傳的種種流言。」
苟主簿也被氣笑:「這刁奴,貌似有心計,實則愚蠢,他能以利誘乞兒無賴,當乞兒無賴遇到更有利己身之時,自然毫不猶豫供出他。曲融?這名字我從哪聽過,想起來了,朝廷派人來嘉獎新學令時,就是曲融誹謗尉窈,引發了種種不利刺史的議論。」
「若是尋常僕役,打死即可,此僕役,嘿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