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郊野講詩

  第102章 郊野講詩

  源小郎兩邊救火,扯住宗隱一起把夥伴拽上溝壩。他低聲囑咐:「算了,先忍著,強龍不壓地頭蛇。」

  撲嚓、撲嚓——元珩覺得這個嘀咕說話的似心眼最多,朝對方連扔兩把土。

  忍不了了,源翼瞋目豎眉:「我日……」

  「別衝動。」宗隱死死抱住他腰。

  源翼指頭連點元珩兩下,咽下這口氣。

  「慫貨。」元珩沖這三人做個抹脖子的動作。他是瞧不慣尉窈這些漢家學子,但是在外頭,他和這伙討厭鬼是綁在一起的,怎容洛陽來的狗屁浪蕩子隨意招惹,當他們學館的女學子是什麼!

  另一邊,元靜容把鞭子塞尉窈手裡,橫眉刀眼地教她:「那人再來擾你,你就這樣——」她做個抽打姿勢。

  尉窈點頭,使勁比劃一遍。

  郭蘊側著臉憋笑。

  元靜容被氣笑:「你撓痒痒呢!」

  尉窈再比劃一下:「我多練練會學會的,元女郎,剛才多謝你為我解圍。」

  「嗯。」元靜容坐到車板上,背朝尉窈幾個,腿悠哉晃蕩幾下後,她忽然放聲唱:「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尉窈和郭蘊相視一笑,同唱:「一之日觱發,二之日……」

  「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歲……」柳貞珠、孔毨也跟上。

  元子直聲起,為只有女子聲的歌音添加了一種平衡韻律:「三之日於耜,四之日舉趾……」

  接下來,元珩也放開歌喉,凡會唱的學子們在《七月》詩的第二段全部跟上。田野農民里竟也有會唱此詩的,只不過曲調跟學子們唱的不相同。

  孔夫子大感興趣,下令:「去,誰記曲快,過去尋人,把此曲學會。正好,已走了一段時間,都在此休息吧。」

  袁翻感嘆:「到底是百年都城啊,人傑地靈,先說好,兩種曲都要教我。」

  「尉窈學曲最快!」好幾人同時說的時候,尉窈四名女弟子已經手挽手衝下壩溝,尉窈回首喊:「元女郎,快啊,來!」

  「嗤,一群膽小鬼叫我壯膽。」抱怨歸抱怨,元靜容還是追過去了。

  胡烏屋走到垂頭喪氣的宗隱三少年那,輕言輕語問:「你們是哪個學館的?」

  馮行回她:「我們是洛陽人。」

  「哦。」那就是沒有學館念書唄,胡烏屋掩藏鄙視,再詢問:「我以後也要去洛陽,洛陽比平城熱鬧麼?」

  「熱鬧多了。」

  「可我聽說那裡學館很少,是麼?」

  「才遷都幾年,以後肯定勝過平城的。」仍是馮行應答。

  胡烏屋又道:「你們挺勇敢的,剛才竟然和那些帝室子打架。」

  「他們是帝室子弟?」

  「嗯。崔學館接收學子從來不論出身,高貴如帝室子弟,貧賤如那個尉女郎,只要肯上進,崔學館均同等對待。」胡烏屋指著田野方向,聲轉低,「衣裳料子最差的那個。」

  是她!宗隱急問:「她姓郁?哪個郁?」

  「勛臣尉氏的下等族民,你說哪個尉。」

  宗隱十分不悅:「你很高貴麼?」

  胡烏屋眼眶頓時發紅。

  馮行心生憐惜,數落夥伴道:「你幹嘛這麼說女郎,別理他,我姓馮,你姓什麼?」

  「哼!」胡烏屋裝著賭氣離開他們。一群連學館都沒進過的人,在洛陽頂多是低級官吏的親族,哼,也配問她姓什麼!

  宗隱的鬱悶一掃而光,站起來向田野眺望。她姓尉啊,他知道她姓尉了。

  尉窈五人學會了歌調,踩著田壟往回走,兩隻蛤蟆蹦躂過路,崔琬婉害怕,想等著蛤蟆過去她再過,元靜容煩得「哎」一聲,連泥帶蛤蟆一起撅飛。

  溝壩很陡,孔毨、崔尚把尉窈幾人拉上來,元靜容不用。

  高柳縣離平城有百里地,今天肯定走不到,孔夫子有意鍛鍊眾弟子,傍晚時停車鄉野,讓弟子們跟著僕役學習扎氈帳,挖土灶。

  這個時候,節從虎賁薛直孝的麻沸散勁過了,睜開眼,好一會兒才回想起自己為何受傷。

  守著他的獄令史管賢趕緊喚府兵去找位官長過來。

  「我在哪?」

  管賢:「在牢里,這兩天要審很多案子,官長常在此,所以你在這裡養傷最安穩。」

  「現在什麼時候了?」

  「不知道。按著麻沸散的時辰算,應該快酉時了吧。」

  接完骨後的薛直孝疼得直叫喚,管賢只好給其服了一劑藥。

  主簿過來了。

  薛直孝問:「傷我的府兵呢?既是比試,不要因他傷了我就懲罰。」

  「薛勇士別管這些了,安心養傷。」

  「趙修呢?」

  「逛坊市去了。」

  「你們可得找人跟好他,別讓他傷無辜百姓,損太子聲名。」

  「放心。」

  「元刺史呢?」

  「陪趙修呢。薛勇士有事可以和我商量。」

  薛直孝想試探的全不如意,氣地閉上眼。他最不滿意元刺史,簡直分不清主次,趙修連太子交待的什麼事都不知,陪他幹什麼!

  華月普照。

  東四坊的池楊巷口,牛郎君在徘徊猶豫。崔翁病了,時常不清醒,唯一吐露的話,是重複著一個人名「尉駰」。他逼問僮僕峨峋,知道了尉駰是尉學館的夫子後,打聽到尉家住這條巷裡。

  崔翁怎會如此惦記一個姓尉的人?

  峨峋說他只知道「尉夫子是翁的心結」,什麼樣的心結?解開後,翁的身體能好轉麼?

  牛郎君想了想,還是離去。他不能冒失去尉家敲門找人,尉駰未必肯跟他去探望崔翁,不然峨峋早找過來了。所以他得琢磨個辦法,製造機會結識尉駰,有的讀書人心眼直,說不定幾句讚美、幾杯酒下去,便能試探出對方與崔翁的關係。

  郊外被月光照得更亮。

  學子們露宿之地的里長帶著鄰里十幾孩童來了,今晚是講詩的第一夜,講詩人是崔致,講解的是《鄭風》篇的第一首詩《緇衣》。

  該篇共二十一首詩,對應訓義學舍的二十一名弟子。尉窈寫字最快,由她做記錄,過後會和夫子給的課業筆記做比較,看崔致有無漏講。孔夫子允許諸弟子在他給的內容之外加入自己的理解,但是能照著筆記講、回答出孩童的提問已經不容易,再延伸講授就更不容易了。

  宗隱對詩沒興趣,他不時踮腳,可是怎麼都瞧不見心儀的女郎。近旁唯一的樹被那個惡女郎占了,這可怎麼辦?還是源翼有辦法,與馮行輪流將宗隱扛到肩頭。

  「看到沒?」

  兼職寫作,熬夜熬不住了,四月的更新時間調整,第一更調到中午,仍是每天兩更。見諒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