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 壟上公

101看書

  羊祜以成例、須得服喪兩年餘一月,但徽瑜不用。參照之前令君的生母去世,喪服五月;徽瑜也可以只服喪五個月,最多不用超過一年。

  因為秦亮還沒來得及、請高柔出面主持離婚,徽瑜現在的身份還是有夫之婦,乃司馬家的人;她在羊家屬於出嫁了的女兒,服喪太久、反倒可能讓弟婦夏侯氏不太高興。夏侯氏才得服喪兩年余,跟羊祜一個等級,正是羊祜家的女主人。

  世人講究一個長幼有序,羊祜管不了姐姐的終身大事,這事得找羊耽。羊祜姐弟倆早年喪父,長大之前靠叔父照看,名分上算是受叔父撫養;故當初羊徽瑜與司馬家聯姻,辛憲英都能參與決定。只要太常羊耽的喪服結束,秦亮就可以找他談了。

  當然也要給羊祜說一聲。到時候秦亮封的幾個夫人、昭儀等,看起來都像是征治聯姻,羊祜估計也會從這方面聯想;他既然願意為秦亮謀劃大事,應該不會反對加強兩家關係!況且有夫之婦長期住在娘家,其‎​​‎​‏‎‏​‎‏​‏‏‏實對羊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羊家人多半是樂見其成。

  所以徽瑜的事著實有點坎坷,卻不用等太久。

  秦亮離開羊家,徑直往北走,車馬穿過建春門內大街,熟悉的府邸望樓、出現在了視線中。現在的晉王宮,就是不久前的大將軍府,幾乎沒什麼變化。

  一行人進了大門,秦亮下了馬車,便與隨從們一起沿著西側的走廊、往北步行,這時忽然遇到了陸凝。陸凝忙上前見禮,說道:「王后邀妾過來用膳,妾下午去給張夫人診脈了。」

  張夫人就是潘淑。秦亮遂應了一聲,暫且沒有多說什麼,等到走出長廊、他叫隨從都散了,才帶著陸凝走進西邊的那間署房。

  此間正是曹爽做大將軍時、秦亮辦公的地方,如今在非正式場合,他還是習慣在此待客。但陸凝好像對這間屋的印象很深,剛進來神色就有點不自然。

  秦亮在筵席上跪坐下來,才道:「張夫人怎麼了?」

  陸凝道:「妾覺得無甚大礙,她是南方人,或許仍然有點水土不服。」潘淑很難改變口音,所以怎麼宣稱身份都沒用,別人一聽便知道是南方人。

  秦亮點了點頭,指著旁邊的筵席道:「仙姑坐下來說話。」

  陸凝看秦亮一眼,道了一聲謝,便跪坐在側面。

  秦亮打量著陸凝那雙有點妖氣的柳葉眼,問道:「卿可願做孤的昭儀?」

  或是說得太直接了,陸凝立刻露出了驚訝之色,片刻之後垂目道:「大王身份尊貴,而妾嫁過人了、又是山野之輩,只怕受之有愧。」

  秦亮好言道:「我只在意我們之間的情分恩義。若能名正言順地把卿留在身邊,卿以後就不用總想著走了。」

  陸凝抬頭看著秦亮,輕聲道:「妾所受大王之恩,已非秦川靜室那數餐之惠、可以相提並論,妾早已不知如何回報。」

  秦亮笑了一下:「起初便

  待卿好的人,往後多半也會如此。」

  她若有所思的樣子,接著恍然道,「先夫曾效力於費將軍,妾亦受過費將軍恩惠,妾請大王先給費女郎名位罷。」

  秦亮不禁側目,下意識以為、陸凝知道了自己與費氏之間的事。不過片刻後他才想起來,自己以前說過,要攻滅蜀漢國、遲早把費氏搶走!

  但名位高地,其實與授封先後沒有關係!秦亮也不想勉強,點了點頭、便想起身離席。或許是羊家宅邸的氣氛影響了心境,他今日才放過了陸凝。

  暗嘆人生無常之餘,這時秦亮倒忽然想到了陸凝的師父。之前在成都想起,但那時陸凝不在身邊。

  秦亮遂又繼續坐著,問道:「對了,仙姑提過的師父,我記得姓張,是什麼名號?」

  陸凝道:「恩師諱道德,號壟上公,他的女兒嫁給了袁家人,之前也算親戚。我們幾家是世交,很早的時候他教過我一些醫術。」

  「壟上公?」秦‎​​‎​‏‎‏​‎‏​‏‏‏亮脫口道,「莫不是方仙道的人?」

  陸凝卻搖頭道:「方仙道不是躲起來修煉,便是出海、去名山尋仙丹,想要長生成仙。恩師不求長生,也不尋名山,只是隱居,有時還會與親朋來往。」

  以前陸凝說、有人能看見無形的經脈,便是那壟上公的言論。還有一點稀奇的地方,正經的郎中醫士,對陸凝的診斷說辭都嗤之以鼻,但偏偏陸凝把快死的齊王妃給醫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湊巧。

  總之秦亮依舊將信將疑,沉吟片刻道:「壟上公的女兒嫁到了袁家,道士張羽之妻姓袁,她能找到壟上公嗎?」

  陸凝毫不猶豫道:「能找到。恩師平常住的地方,不會離市集村鎮太遠,要是住到了大山上,他也會下山給人看病驅災、換一些用度。」

  秦亮聽到這裡,頓覺隴上公完全沒有得道高人的樣子!但既然今日都說到這裡了,他還是起身道:「仙姑便讓道士張羽等人、趕去蜀地,把壟上公請到洛陽來見一面罷。」

  陸凝道:「妾遵大王之令。」

  秦亮又說了一句:「現在蜀地已是大魏管轄,卿去倉庫、給道士張羽他們領一些盤纏,再讓相國長史府發一份過所。如此前往會方便一些,還能從驛城換馬匹,少一些勞頓之苦。」

  陸凝揖道:「大王想得周全,妾恭送大王。」

  秦亮先走出房門,卻見吳心還在外面走動,似乎等著自己。秦亮招呼了她一聲,一起登上閣樓台基。他走到西廳門外時,沒急著進門,又站在欄杆後面觀望初冬的風景。

  過了一會,秦亮收回目光,看著吳心道:「本該在後宮給卿一個身份,地位會高一些。可我習慣卿在身邊了,若是後宮之人、反倒不方便。」

  吳心面無表情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意,她的話還是很簡單:「沒事。」

  秦亮沉吟片刻,想了一下此事,還是覺得平常出門時、

  有吳心在挺好,遂暫且作罷了,以後再說。

  吳心倒忽然開口道:「妾得遇明主,深受大王信任,能這樣在大王身邊,便已心滿意足,並不在意是什麼樣的地位。」

  她平時的話很簡短,難得多說兩句。她的聲音不大、也沒看著秦亮,但秦亮還是認真聽著。有時候秦亮覺得自己內心是個消極之人,但吳心好像與他有某種相似之處。

  吳心轉頭看了他一眼,接著又望向偌大的庭院,好像還想再說點什麼。

  但就在這時,秘書令朱登來到了台基下方,見到秦亮在外面,他便加快了腳步。吳心沉默下來,安靜地站在旁邊不再言語。

  朱登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上前揖見言談幾句,便要把手裡拿的文書、拿到了西廳裡屋去。這時相國左長史鍾會從閣樓東邊過來,見到秦亮在此,也走了上來揖見。很快朱登從西廳出來了,三人在台基上交談了一會。

  秦亮趁此時機說了一件事:「孤‎​​‎​‏‎‏​‎‏​‏‏‏打算鑄造銅幣,鑄五銖錢。這次分量要足,不能偷工減料、弄成以前那樣只剩一個銅圈。兩面分別鑄上晉國通寶、五銖的字樣。」

  他稍作停頓,接著說道:「銅料來源,直接從官營銅礦中購買。我會上書朝廷,請詔恩准晉王國鑄錢。」

  朱登聽到這裡,愣了一下,小心提醒道:「大王,朝廷不准民間私采銅礦(官山海),所以賣得貴。若是王宮照市價購買銅料,即便鑄造一枚當五錢,恐怕也得不到多大好處阿。」

  一旁的鐘會立刻不動聲色道:「大王不為財貨之利也。」

  朱登猶豫著緩緩點頭,卻是一臉困惑。

  此時秦亮不禁看了一眼鍾會、心下有點意外。他不好明說原因,也是偶然間想起的路數;沒想到鍾會一聽就明白了!

  那可是後世元末才發生的事,朱元璋北伐元朝時、為了營造一種大勢既定的氣氛,便提前印製了黃曆到處發。其實鑄錢也是同樣的道理,大夥都要用錢,看到錢幣上的晉國字樣,用料色澤又比市面上的好,或能潛移默化地影響人心。至少沒什麼壞處!

  何況秦亮早就想重新鑄錢了。原先魏蜀吳的錢,大家的認可度都不高,主要是太薄太差、面值極大,動不動就一錢當五千。民間很多人以物易物,布帛糧食太笨重了,很影響市面的活力;而且朝廷機構同樣不方便,進一步導致效率低下。

  此時秦亮若以晉王國的名義鑄錢,可謂一舉兩得。晉國名義上是一個國家,不過仍奉大魏天子詔命,貨幣出自晉王國、以交易形式發出去,則可在整個大魏流通。

  秦亮的目光從鍾會與朱登臉上掃過,才想起來王宮剛建立,缺了個專門掌財貨的官員大農。

  「過兩天,孤把少府馬鈞請過來,再讓陳長史等人參與商議一下。」秦亮開口道,「這事便由士季負責,伯上從旁協助。」

  兩人一齊揖拜道:「仆等遵命!」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

101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