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促膝

  第12章 促膝

  坦白的說,辛卓這一通話,沒什麼道理,就如同慧如蘭說的也沒什麼道理一樣。

  但強在先入為主、偷換概念,外加抬槓,槓上開花那種,甚至把呂秀才說死姬無命的台詞也拿出來用上一用。

  若換在前世,這種鍵盤功力只算一般,對方一句「多讀書」或「遣詞琢句太差,初中沒畢業吧」,就能落下陣來,氣的牙根痒痒,繼而口吐芬芳,一通三字經互噴。

  然而慧如蘭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她平日裡遇到的不是溫文爾雅、知書達禮的文人墨客,就是敬佛拜神、不通文墨的婦孺,誰曾對她說過這種深奧的話?

  即便是庵中佛法高深的老尼,講佛時,也只是些勸人向善的典故或者梵文經意。

  儘管她覺得對方可能在說歪理,卻也無從反駁。

  是以,她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這個世界善惡難辨,小施主說的好有道理啊!」

  身後悟了的慧芯尼姑,鼓包包的胸口起伏不定,她是真心覺得辛卓說的很有道理。

  沒人回應。

  秋風蕭瑟,落葉如故。

  睡了?

  辛卓並不轉身,給眾賊使了個眼色。

  慧如蘭莞爾輕笑,明明是個出家人,卻風韻十足,越過韓七娘看向辛卓:「小施主說的很有道理,貧尼對佛法的理解似乎更有精進,所以,貧尼今夜不走了,願與小施主促膝長談。」

  沒人應答。

  院子裡靜悄悄的。

  韓七娘幾人看向寨外,不由神色愕然。

  「大當家的怎麼辦?」

  屋內漆黑一片,整整一天了,慧如蘭沒有發出半點聲息,鬼知道她在裡面做什麼。

  辛卓坐到床上,揶揄般說道:「好吧,那請問小師太,有何讀後感?」

  沒過一會黃大貴和白尖細便一臉幸災樂禍的回房睡了,崔鶯兒帶著韓九郎下山巡視,下半夜還要換班。

  韓九郎信誓旦旦,對自家大當家充滿了崇拜與仰慕,剛剛那番話別說說出來,即便是死記硬背,他一個月也不見得能行。

  所以,對方真的被自己的胡侃吸引,還是心中不服,準備再辯上一場?

  「這尼姑不正經!」崔鶯兒冷冷道:「促膝二字是出家人用的嗎?大晚上和男人促膝?」

  「讀書還是有用的,不!還是大當家的厲害!」

  大當家的好有學文,說的真好。

  辛卓有種不好的預感,轉過頭,便見慧芯尼姑倒是回去了,慧如蘭卻徑直走進寨子。

  白天無事,因為要防備猛虎寨和官府的突然襲擊,六人輪番巡視山腳。

  這……還可以禮尚往來嗎?

  辛卓:「……」

  山下偶爾可以看見人影晃動,但分不清是捕快還是路人。

  夜幕降臨,眾人隨便吃了點,便並排站在辛卓房間門口,看著屋內。

  這尼姑自稱水月庵武堂尼姑,如果能發展成祭靈,會不會收穫不錯?

  思索再三,他到廚房拿出兩個煮熟的土豆,回到房門前,輕輕扣了下房門。

  「這……」

  似乎覺察到他的目光,慧如蘭放下書本,淡淡一笑:「我修的滄瀾純玉功,目力極佳,可夜觀書!」

  這該死的沒安全感!

  這時辛卓看向沉默的慧如蘭,抱拳一禮:「即便如此,在下還是要謝小師太,平凡而偉大的小師太,讓我的靈魂仿佛得到了佛祖的洗滌,即使宇宙覆滅,我也不會忘記你今天對我的點醒,如果不是你,我一輩子都被蒙在鼓裡!」

  寨中躲在一處茅屋內的韓七娘、黃大貴幾人握緊拳頭。

  沒人知道慧如蘭進去做什麼,或者只是打坐?準備晚上促膝長談?

  經崔鶯兒點醒,韓七娘幾人齊刷刷的看向自家大當家,難道……上次的猜測是真的?

  辛卓覺得除了留尼姑在家睡覺,有點怪怪的,倒也無所謂,隨她的便吧。

  這種乾巴巴的看著很無聊。

  「她如果非要這麼做,頂多就是大家互相取暖唄,也別有一番情調。」

  這……今天正義凜然的人設沒了。

  韓七娘幾人對視一眼,一腦門問號。黃大貴哈哈一聲大笑:「小尼姑,你也不看看這是哪裡?不怕我們吃了你。」

  慧如蘭正捧著他那本《古廟奇書生》看的格外入神。

  仍舊是那番說詞,但很有殺傷力,慧如蘭徑直走向一間屋,恰好是辛卓的房間。

  「此身皮囊,送與諸位飽肚,也是一番功業!」

  韓七娘看向辛卓,山賊做慣了,遇到這種軟硬不吃的尼姑,還真沒辦法。

  辛卓也沒辦法,遇到滾刀肉了!

  「說!」

  贏了就和解,防止對方惱羞成怒,聯合水月庵武尼們來群攻。

  推開門,適應了一會黑暗,隱約見自己的書桌旁坐了一道人影,身體紋絲不動,不知在做什麼。

  慧如蘭張張嘴,心中一片茫然,對方這番前倨後恭,又是什麼意思?

  好在辛卓馬上為她解惑:「既然你我沒有什麼不同,我如今謝伱了,你對我又有什麼想說的?」

  慧如蘭學以致用,回答的很貼切。

  辛卓轉身回寨,身上麻衣隨風擺動,竟然也有幾分別樣神采。

  這問題有點超出辛卓的理解範疇,看著七娘不知是期待肯定,還是期待否定的眼神,語重心長的說道:「首先,她一定不會找我要口水吃,其次她是出家人,我不會接受的,我是個潔身自好的人!」

  辛卓又站了半晌,其實他完全可以先在韓九郎的房間湊合一下,只是一來認床,二來,他起了別樣的心思。

  房門打開,關上。

  「哼!」韓七娘翻了個白眼,轉身回屋。

  ……

  「說的很好,回去吧,下次不要來了!」

  辛卓將土豆放在她面前,斟酌了一下:「厲害,不過我很好奇,這種書,你也看?」

  倒是韓七娘沒事做,陪在大當家身邊,雙目炯炯有神:「那個……大當家的。」

  韓七娘幾人連忙出門迎上來,神色激動:「大當家的好樣的!我們贏了!」

  「既然施主能看,貧尼為什麼不能看?畢竟山賊與尼姑並無區別!」

  「小意思,看看走了沒?」

  他笑了笑,摸索到油燈前,拿起火石點亮燈盞,回過頭,臉上帶笑,然後愣在原地,手中土豆險些掉在地上。

  「小師太還想做什麼?」韓七娘迎了過去,滿臉敵意。

  「如果她看出你有武功,想要靈津,你晚上會給她口水吃嗎?」

  「那晚上促膝怎麼辦?」韓七娘眨了眨眼睛。

  「啊,我們當然也要謝謝小施主為我們解惑,沒有小施主,我們也會永遠蒙在鼓裡,我們同樣被佛祖神聖的光洗滌了,即使……宇宙毀滅,我們也不會忘了你今天的點醒。」

  往常面對水月庵尼姑只有吃癟的份,今日終於搬回一局。

  缺乏安全感的辛卓帶著小黃跑下山峰,一呆就是一個下午。

  慧如蘭仍舊沒有回話,但身後慧芯尼姑雙眼充滿了智慧的光芒,很知味的報以客套。

  慧如蘭慵懶的伸展腰肢,巧笑嫣兮:「文筆尚可,情節欠佳,為了突出男女之事,生硬的解釋和放緩故事節奏,多少有些牽強了!

  而且彼時,男女之姿,純屬想像,不合人體之學,貧尼懂的比著書者更多,民間二十八式,宮廷三十六妙,無一不精!」

  辛卓呆呆的看著端莊漂亮的慧如蘭尼姑,一時驚為天人,這……得道高僧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