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與這對父女聊了幾句後。
方才得知這對父女的身份。
父親的名字叫杜愈是本地的漁戶,平日裡就靠著打魚打獵為生。
而他女兒杜雅,小時候跟著一個行腳郎中學過兩個月的藥理,能識得草藥。
所以閒暇時,他們還會上山采些草藥,拿到集市上販賣貼補家用。
而李承乾身上那些包紮痕跡,就是出自於杜雅之手。
又聊了一會,李承乾方才想起正事兒。
他趕忙開口問道:「請問,我昏睡了幾天?」
杜雅思索了下,回了句:「算上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
七天了……
竟然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算來,李勣已經與程懷亮他們匯合了。
自己消失這麼長時間,李勣他們怕是早就急瘋了。
而且這麼大的事兒,李勣肯定也不敢隱瞞。
怕是這消息,早就傳回長安城了。
一想到這,李承乾頓感頭痛。
如今,他已經被李世民封為行軍總管,統領前線三軍。
可還未等出師,自己就率先失蹤了。
知道自己失蹤,軍心怕是要亂的呀……
知道自己失蹤,李世民怕是要急瘋了呀……
而最令李承乾擔心的是她和她。
她們要是知道自己失蹤,不會做出傻事來吧……
李承乾緊緊地握了握拳。
自己必須得抓緊時間把消息送出去,不說讓人來帶自己走,也得讓人知道自己還活著。
可要命的是,他身上的傷還是太重。
他問道:「這裡距離雲州有多遠?」
雲州,就是他屯田開闢農場的地方。
杜愈思道:「倒也不遠,有個四五十里路的樣子。」
他看了眼李承乾道:「你是那邊有親戚?想讓我去幫你帶話?」
「嗯……」
李承乾點了點頭後,從腰間掏出玉佩遞給杜愈。
「若您願意幫忙,就幫我將這玉佩送到雲中郡南的雲中城。」
「到了哪裡後,您只需去官府找一個叫李勣的將軍。」
「您與他說,我姓秦,他便知道了。」
「他是我爹的摯友也是我的師父,若聽說我在此,他定能讓人來接我。」
杜愈接過玉佩,點了點頭道:「好,等明日一早,我就出發去雲中城給你送信。」
「多謝了。」
李承乾拱了拱手。
可也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喊喝聲。
「有人在家嗎?」
「別躲了,我知道你們父女都在!」
外面說話的是粗生粗氣的男人聲音。
聽見這聲音,李承乾明顯從眼前這對父女的臉上看見了濃重的憂色。
杜愈抬頭看了杜雅一眼,對他微微搖頭。
隨後,他便邁步走出了屋子。
外面正站著眼神陰鬱的中年人。
在唐初時,國內還沒有『村』這個行政單位。
一直都延續前朝,百戶為里,五里為鄉,四家為林,五家為保的狀態。
而每里設一里正,相當於是村長。
眼前這中年人,便是他們這一里的里正田德庸。
見杜愈出來,田德庸冷笑聲,撇著腦袋道:「剛剛得到的消息,張家的小二在北方戰死了。」
「這都是被你們父女倆帶來的霉運侵染的。」
田德庸指著杜愈的鼻子道:「今天我就來問你們一個準話,你們究竟什麼時候搬走?」
「里正打算讓我們搬到哪去?」
杜愈的聲音充滿無奈。
「我管你們搬到哪?」
田德庸一揮手道:「反正別死賴在我們這就行!」
「真是不知道倒了什麼霉,自從你們這對掃把星過來,惡事就不斷。」
「先是死了鄰居,然後剋死街坊,你是不是想把我們全里的人都害死?」
聽著外面人的咒罵,站在炕塌旁的杜雅氣的咬牙切齒。
忍無可忍之下,她直接邁步沖了出去。
「你憑什麼說我們是掃把星?」
「你憑什麼說里的人是讓我們剋死的?」
見他出來,田德庸冷笑聲:「你們不是掃把星是什麼東西?」
「自打你們來了之後,我們里有發生過好事兒?」
「不是今日死人,就是他日出殯,你們還敢說自己不是掃把星嗎?」
「我告訴你們,今日我便給你們下最後的通牒。」
「我只給你們五日的時間搬走,五日之後就別怪我讓人趕你們走了。」
時間不長,杜愈與杜雅這父女便滿臉沮喪的走了進來。
李承乾看了眼父女二人,而後開口道:「看樣子,這裡正似是不太喜歡你們呀……」
他雖然不清楚怎麼回事兒。
但聽對方那個態度,那簡直是對這對父女厭惡到了極點了。
杜愈嘆了口氣,垂下頭沒有說話。
杜雅則氣呼呼道:「這個村子裡沒一個好人,都欺負我們……」
「雅兒,不要說了。」
「為什麼不說?」
「本來就是麼,前線打仗,死人本就是常事,憑什麼都推到我們身上?」
杜雅顯然是有些不太服氣的。
但杜愈卻把她給攔住了。
杜愈抬頭望了李承乾一眼,滿臉歉然:「看樣子,我們要先搬家之後才能幫你送信了。」
「若你信我,現在去送信便好。」
「待有人來接我,我便將你二人一起帶走。」
李承乾是個重恩情的人。
如果沒有這父女二人。
現在的他,怕是早就死在什麼地方了。
可正如他所說的那樣,離開了長安城,身份再尊貴都是白搭。
想要幫助對方,也只能等著李勣派人過來才行。
怕對方不信。
李承乾趕忙補充道:「我說的是認真的,絕無欺騙二位的意思。」
「我可以給二位最安逸最舒適的環境生活,不說再不用看旁人臉色,至少要比在這裡強得多。」
聽聞這番話,杜愈有些心動。
他抬頭望了眼女兒,又望了眼李承乾,眼神中略帶懷疑。
畢竟他們與李承乾素未平生,相互之間也談不上熟悉。
他實在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李承乾這番話。
見狀,李承乾輕笑了下:「杜伯伯可是在怕,你離開之後那些人再上門找事?」
杜愈點了點頭。
這是他真正擔憂的。
他離開,家中就只剩自己女兒與眼前這人了。
那田德庸再帶人上門找事,女兒受了欺負怎麼辦?
若是女兒出事兒,他就算想哭,都沒地方哭去。
李承乾昂了昂首保證道:「若杜伯伯信我,您就放心去,這裡一切有我。」
「三十里路,不過一日罷了,只要你到雲州官府亮出了我的玉佩,他們定然會過來接我。」
「不出三日,您也能回來,五日之期未到,想他們也不能怎樣。」
李承乾滿臉真誠道:「杜伯伯,這件事兒關乎到很多人的性命,若晚一日則要有許多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