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望著他們，輕輕飲著茶，笑了。
他緩緩吐口氣。
悠閒地翹起二郎腿。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風，吹了進來。
寒意，十足。
似乎，已經徹底入冬了。
.
…….….….….….
雁雲城。
客棧。
夕陽平靜的掛在西方。
客棧前的大街上，仍舊是人聲鼎沸，仍舊是人頭攢動。
但，
此刻，客棧上的一個房間中，氣氛卻猶如冰凍，整個房間，就好似是冰窖一樣。
窗戶，開著。
夕陽餘輝盡情的灑落於房間之中，但全然是感受不到絲毫的熱量。
李世民就站在窗戶前，望著那猶如火把一般炙熱的夕陽，呼吸，都像是消失了。
房玄齡，裴寂，魏徵，李靖等人則是站在後面
他們望著李世民，神情都十分的苦澀。
他們從醉仙樓回來後，李世民便就是站在窗戶前面，一動不動，好似石化。
甚至於，之前房玄齡，裴寂和魏徵他們輕輕叫過李世民兩聲，可皆是沒有回應。
李世民旁邊桌子上的茶，他們更是不知道換了多少次了，可現在這一杯茶，也都已經不冒煙了。
涼了。
徹底的涼了。
咕咚！
房玄齡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他暗中都忍不住的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腿。
站了一下午，現在都要天黑了，他這個歲數，真的是有些撐不住了。
看了眼旁邊的裴寂，裴寂苦笑一聲，搖搖頭，什麼話都沒有說。
他現在，真的是也不知道說什麼。
陛下這一次的打擊，真的是有點，遭受不住了。
上一年，陛下是和公主殿下有過劇烈的爭吵的，甚至和楚王也有劇烈的爭吵。
那時候陛下雖然也憤怒無比，可，對方終究是和陛下爭吵了幾句啊。
但是現在，人家都壓根不打理你。
應該說，人家眼裡完全都看不見你。
楚王，性情也真的是太衝動了，一言不合，便直接走了。
他也確實如此，當年那份仇恨…….
設身處地去想，誰也沒法化解開來。
而且，看樣子兩位殿下，也是眼中沒有絲毫陛下，她們的心，全都是在楚王身上。
她們是無條件支持楚王的。
陛下這一次的算盤，直接算的大錯特錯。
陛下只想著好好巴結長樂公主，和河間郡主，以為楚王並不重要，可誰能想到啊，楚王卻是擁有著絕對的決策權。
說走便走。
一點猶豫都沒有，
兩位公主殿下，也是沒有任何的猶豫。
忍不住的，房玄齡再深深吸了口氣，他的呼吸，越發的炸裂起來。
「陛….陛下？」
片刻後，房玄齡往前走了兩步，他真的是不能再看著李世民這麼頹廢下去了，不論怎麼說，李世民也是大唐的皇帝，也是大唐的主心骨，他掌控著大唐，掌控著大唐數以萬萬計的百姓。
「陛下，時間已經不早了，你，還請陛下您坐下來，咱們，好好商量下吧。」
「陛下，有什麼事情，你可儘管給我們說，也可儘管吩咐我們啊。」
「陛下，你這個樣子，臣等心中，著實是難受啊陛下。」
房玄齡開口，
聲音低沉，充斥著哀求。
「是啊陛下，陛下，這一次是楚王太過於霸道和目中無人了，陛下，你不要因他傷心啊，相信兩位公主殿下只是受了楚王的蠱惑，絕對不是對陛下有意見啊陛下。」
裴寂立馬附和。
「陛下，陛下，你一天都沒有進食了，一天也都是一口水沒有喝，陛下，龍體要緊啊，只要龍體在，一切都會有法子的。」
魏徵長長吐口氣，沉聲道。
「是啊陛下，陛下，陛下如此，末將心中實在是難耐。」
「要不，陛下，我們現在就殺上門去，好好找到楚王和兩位公主殿下說一說。」
「末將就不信了，她們三人會如此的無情無義！」
程咬金扯著嗓門，低吼道。
「陛下，先喝口水吧陛下，龍體要緊啊陛下。」魏徵又換了個杯茶，嘆息道。
眾人的目光，齊齊望著李世民的後背。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
「哎….」
一直沒有動的李世民，終於發出了一道嘆息。
他轉過了身，
目光中，帶著疲累和恍惚。
「楚王他，他在雁雲城，都做什麼？」
「你們知不知道？」
李世民直接問道，聲音嘶啞。
眾人面面相覷。
楚王？
說實話，他們真的是沒太過於注意這位早早就被踢出局的楚王，甚至於，現在楚王已經都不是皇子了，他早早的就已經和陛下斷絕了任何關係。
「陛下，楚王他，他肯定是藉助於兩位公主殿下的名聲，為兩位公主殿下的生意奔走….」
裴寂咽了口唾沫，立馬完全沒有任何猶豫的貶低道。
可，
話音還都麼有說完，李世民便直接瞪了他一眼。
「閉嘴！」
「還為兩位公主殿下奔走，呵，你當朕是傻子麼？」
「你難道沒看見，今天中午，楚王這傢伙對長樂和李雪雁的威壓麼？」
「而且，從始至終，長樂和李雪雁全都是站在楚王身側的，她們對於楚王，可以說是言聽計從。」
「該死的！」
「這是能用一句『蠱惑』便可遮掩過去的？」
「哼！」
「笑話！」
李世民有些氣急敗壞。
裴寂聞言，身子一顫，立馬縮了縮腦袋，整個人都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他對於楚王，肯定是有巨大的偏見，甚至於都想著直接把楚王給踩死。
要知道，當初把楚王趕出長安，他們世家其實也是有著推手。
「你們，可有什麼知道的？」
李世民掃了眼房玄齡，李靖等人，再次低喝道。
「這個，陛下，我等，不知道啊。」
「楚王殿下的事情，我們都沒有調查過。」
「但，兩位公主殿下既然能受大炎皇帝如此重視，想必楚王在大炎，應該也是有些地位的。」
房玄齡分析道。
他剛才還想著稱呼楚王為楚王殿下，但，被李世民一個眼神遞過來，便立馬改口了。
沒辦法，李世民現在整個人都是被怒火包裹著。
而點燃這番怒火的，便是楚王。
「有些地位….他能有什麼地位吶？」
「這執政官中，好像，也沒有他的名字啊。」
「他在大炎，到底在幹什麼？！！！」
李世民雙眉緊蹙，他想不到，楚王到底是有什麼位置。
竟然能如此讓李雪雁和長樂聽他的話。
「陛下，皇后娘娘回來了。」
這時候，李君羨匯報導。
李世民雙手按著旁邊的桌子，緩緩坐下了。
這站了一下午，他都感覺自己的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房玄齡，裴寂，李靖他們也都是立馬扭頭，朝後望去了。
長孫皇后笑吟吟的，已是到了門口。
「皇后娘娘，您回來了。」
「臣見過皇后娘娘，兩位公主殿下她們全都回去了？」
「是啊娘娘，公主殿下她們，沒有跟著娘娘回來啊。」
「……」
眾人趕緊讓開了路，詢問道。
當初，
中午的時候，她是跟上了李寬三人。
「她們都回去了。」
「呵呵呵，逛了一下午，都累了。」
長孫皇后笑笑，平靜的坐到了茶桌旁，望了眼李世民，又看了看房玄齡這群人：「陛下，各位大人，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情麼？」
「要不，我先出去，你們繼續商量？」
長孫皇后疑惑道。
她以為眾人正在商量時期，畢竟人那麼齊，看樣子還都挺凝重的。
「不用。」
李世民揮揮手，直接道。
他飲了口茶，好讓似乎被火燒著的喉嚨舒服了些，繼續道：「你回來了，楚王他們三個人吶？」
「他們三人，給你說什麼了麼？」
「觀音婢，你知不知道楚王在大炎幹什麼？」
李世民望向看了長孫皇后。
這件事，
說實話，關於李寬，自己掌握的，肯定比不上長孫皇后。
「嗯？」
長孫皇后茫然，不知道李世民怎麼突然這麼問。
「陛下，怎麼突然問這個了？臣妾倒是也問過楚王，但，楚王說只是做些管理之事，具體的，臣妾也不知道，他沒說，臣妾也沒有繼續問。」
「用大炎的一句話說，想必就是大炎的一顆螺絲釘吧。」
長孫皇后輕聲道。
李世民抿了下嘴角。
只做些管理工作？
大炎的一顆螺絲釘。
「觀音婢，那，長樂和雪雁，她們和大炎皇帝如何？有沒有說朕之前提到的一些訴求？」
「比如，朕可以幫助她們，爭奪大炎皇帝的一些歡心之類的。」
李世民又看向了長孫皇后，目光火熱。
他心中還抱著一絲絲的希翼。
那誰知道，
長孫皇后沒有猶豫，直接搖頭：「沒有。」
「長樂說，閒暇時間，不說工事，如果陛下有什麼事情，還是要和她們當面說比較好。」
長孫皇后緩緩道。
李世民：……
他狠狠的攥了下拳頭，心裡最後的希望，直接粉碎。
當面說？
該死的！
自己如果能當面說，還能在這裡問你們話？
合著，這一次，自己真的錯過了和她們拉近距離，也錯過了這一次從大炎身上汲取養分的機會！
李世民心裡充滿了不甘心，但卻無可奈何。
房玄齡，裴寂，李靖他們這群人都是低下了頭。
難搞啊！
房間中，寂靜。
「那….那觀音婢，你能不能再給長樂和雪雁說一聲？明天，明天朕和她們說句話？」
李世民不死心的又問道。
「那個，陛下，不好意思，沒機會了。」
長孫皇后苦笑一聲：「來的時候，長樂給我們說了，說是，以後你不要再叫她們了，她們怕楚王誤會。還說，以後可以和我們見面，但你，她們不想見。」
李世民：？？？
他徹底的呆了。
雙眸，愣愣的望著長孫皇后。
呼吸，直接炸裂。
整個人，徹底破防！
這他娘的叫什麼話，不要叫她們了，怕楚王誤會？
嘶.…
李世民倒吸口涼氣，整個人充滿凌亂。
一下子，
他的臉頰，更是凹陷，眼眸中充滿死灰。
他真的是萬萬想不到，長樂和李雪雁竟然會給自己如此暴擊。
房玄齡裴寂程咬金魏徵這群人，也尼瑪的傻了，一個個的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眼睛瞪得巨大，驚駭無比。
這話說的，把他們全都嗆住了。
咯咯咯！
李世民的牙，咬的都快要碎了。
「回去！「
「回長安！」
「明天就走！！！」
數息後，李世民怒吼了出來。
人群，散了。
房玄齡，尉遲敬德，魏徵等人全都走了出來。
關上客棧的門。
幾個人，相識再看了一眼，忍不住的，竟然都笑了。
幸虧是死死咬著舌頭，不然，定然要發出來聲音。
眾人散去。
客棧平靜。
房間中，李世民的手，都是顫抖的，他面前的茶杯，他都拿不起來了。
這句話，真的是太傷人了。
他娘的！
白眼狼！
一群白眼狼！
「陛下，別生氣了。」長孫皇后見狀，幫著把茶杯放到了李世民嘴邊：「沒辦法啊陛下，誰叫大炎太強了吶？」
「哎。這真的是不怪你陛下，要怪，只怪大炎皇帝太妖孽了。」
「現在，大唐百姓都處處學習著大炎，這一次，戰鬥機首飛之後，不知道多少咱們大唐少年，都要轉移到雁雲城來。」
「前幾天，我和妹妹，在一號館前面，還都碰到了秦懷道程處默房遺愛他們吶。」
長孫皇后安慰道。
李世民嘴裡的茶，都沒有咽下去，直接吐出來，猛地抬頭，盯著長孫皇后：「什麼意思？」
「秦懷道，房遺愛，程處默他們也都來了雁雲城？」
李世民眉頭緊蹙。
長孫皇后點點頭。
「是啊。」
「他們，他們也都是來雁雲城上學的。」
「陛下，你知道的，咱們大唐的那些課程，相比於大炎的那些大學和課程而言，幾乎沒有任何的前途。」
「孩子們只有在雁雲城，才能真正的成長。」
長孫皇后淡淡道。
李世民狠狠咽了口唾沫，他嘴邊正想要怒罵出聲吶。
罵他們一個個背叛大唐。
但，
聽著長孫皇后的話，他安靜了，把嘴裡的那些話，全都咽了下去。
是啊！
大唐的那些課程。
到現在，還都在之乎者也。
雖說大唐在改變，但是，有個詞說得好，積重難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