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寬平靜地望著這群人,一身白衫,好似仙人。
李世民,裴寂,房玄齡,杜如晦….
李寬掃了他們一圈,心裡,能很清楚的念出來他們的名字。
三四年未見,仿佛時間很久,又仿佛是昨日。
他們全然沒有什麼變化。
只是李世民這氣色看上去,卻好像是蒼老了十多歲。
咕咚….
李世民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他緩緩起身,手死死攥著椅子的靠背。
房玄齡,程咬金等人都站了起來。
杜如晦後知後覺,也趕緊和他們一起站起來。
二皇子李寬!
這個,曾經備受矚目,被人尊稱小天策上將之人!!
還有長樂公主,與大炎帝王聯姻的大炎王妃!!
這兩雖然是姐弟,但誰也沒想到會同時出現。
嘶….
怎麼…….怎麼在這裡突然見到了他們?
這一刻,他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突然程咬金這麼狼嚎一嗓子,如果換做自己,自己指定肯定也差不多。
這他娘的….得是多麼強的緣分!?
不….
又或者說,刻意而為?
房玄齡眼眸微眯,想到了這個事情。
他看了看李世民,發現李世民處於極度震驚情況,想來是不會有時間想這些問題。
而旁邊,衝出去一道人影。
長孫皇后她控制不住,踉蹡著,慌張著,跌跌撞撞的已經跑出去了。
「長樂!!」
長孫皇后驚呼,一把抱住了女兒。
淚水,從她的眼角處瘋狂掉落。
那原本就充斥著血絲的雙眸,現在就像是被紅漆染過了一樣。
淚流千行。
無言以說。
激動,興奮,驚喜….
各種情緒交織,讓她完全不懂得這一會該怎麼說了,也忘了該怎麼做了,就這麼死死的抱著。
「長樂,長樂….三年沒見了,你更成熟了,也長大了,讓母后看看,有事沒。」
好一會兒,長孫皇后才驚醒過來,她用力的擦了擦淚花,雙手扶著里的雙肩,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
長樂公主溫柔笑道:「母后,我沒事,大炎帝王….不,夫君他對我很好。」
「你和父皇他們啊,不必擔心了,夫君他是個好夫君,你們也算是,陰差陽錯替我找了個好郎君呢。」
長樂公主隨口說著,也不知道是從心的還是附和李寬隱藏身份用的。
「大炎帝王?他….他知道我們過來?」
李世民瞪大眼睛。
長樂一介女流之輩,想來在雁雲城掌握不了什麼情報能量的,而連她都能精準無誤找到自己,說是巧合有些過分,故意為之更有可能!
連長樂都知道,豈不是那大炎帝王….
李世民越想,越覺得驚悚。
自己一國之君,跑到別人家地盤,而且別人還知道,這無異於自己走入火坑,聽憑發落。
至於李寬是不是大炎帝王,眼下沒往這邊想,也不敢想,那想像太過可怕,全認為李寬是因為突厥被覆滅後,隨那些漢人一樣,是被解救出來的。
加上長樂說大炎帝王,是她的好夫君,那麼李寬很有可能,是長樂開口,讓人把李寬從俘虜中找出來的。
李世民是這樣想,也只敢這樣想。
現在的他,只敢承受如此結果。
「哎呀,少爺小姐啊,你們過來吧,快過來吧,老爺這些年,也很是想念你們啊。」
「這不老爺來雁雲城,都給我們說了,必須要找一找你們。」
房玄齡趕緊走上來,套著近乎。
不管李寬如今在雁雲城是什麼身份,但能和已經嫁給大炎帝王的長樂公主走在一起,那都是身份高貴。
「是啊,少爺小姐,快快快,這些年在外漂泊,過得很不容易吧?不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能走的時候,咱們一起和老爺回家。」
程咬金連連附和。
「少爺,少爺,您沒事吧?這些年我們都很擔憂你的,我們….我們也對不起您。」
程咬金嘆了口氣。
他們乃是武將,可是當年卻無力和突厥戰鬥,只能議和,最後還把二皇子給送走了。
生死不明,渺無音訊,轉眼,都已經四年過去了。
李寬聞言,笑了一聲:「各位,若不是我李寬在這出現,怕是都要忘記有這號人物了吧?」
話音落下,一眾人語塞。
原本房玄齡和程咬金努力維持的合家氣氛,在這句話下土崩瓦解。
眾人苦笑。
長孫皇后眉頭也是皺起,不知所措。
她沒想到李寬身上的情感竟如此淡漠,但轉瞬,她也清楚了,四年了,那麼長時間,都不知道李寬是怎麼熬過來的,心裡有怨氣,實屬正常。
再加上,當年送他出去時,就沒人想著讓他回來。
甚至連她長孫皇后,也是如此。
楚王是一座大山,壓的李承乾和李泰喘不過氣來,她也時不時仿徨了,擔心會不會又有一個玄武門之變。
而當李寬離開後,那段日子,可以說是她睡得最踏實的時候。
此刻,
李世民盯著李寬,深吸口氣,眼神陰沉:「寬兒,你不是應該在突厥的嗎?頡利進了煤礦,你沒進去?」
李寬聞言,不緊不慢笑道:「這麼說,那麼多年你我父子二人沒見,你….是盼望著我在挖煤?」
李世民再度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只是在簡述一個事實!」
「頡利對你恨之入骨,他若當時不殺你,那麼必會折磨你,把你的心性磨沒,磨成和義成公主一樣,只恨著漢家!」
「你雖然是漢家人,但性子肯定是突厥人,如義成公主那般,我不信大炎帝王看不出來!你為什麼沒去挖煤?」
李寬笑道:「這還得多虧了長樂,你說是吧,大姐。」
「啊?」長樂公主微微錯愕,而後很快反應過來,笑道:「是的,父皇,是我和夫君說的,讓他把二弟給拉出來,給漢家之禮待。」
李世民眼眸充斥血紅:「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此刻連掩飾都不掩飾。
就是要李寬死。
在李世民看來,也沒必要掩飾。
二者於當年就已經撕破臉,他殺了楚王那麼多人,還屠了楚河村,江東更是脫離掌控,如今多年過去,江東還在和大唐對峙著。
二者,早就勢成水火!
李世民渾身顫抖。
是被氣的。
要是女兒長樂,沒和大炎帝王說,把李寬帶出來,多好!多好!!!
長樂公主有些被李世民語氣嚇到了,那語氣太兇,都不像她曾經認識的父皇。
「大家,終究….是一家人。」
長樂公主小聲開口。
自己都沒底氣。
李寬接話道:「不錯,一家人,大家都是一家人。」
「血脈這種事,是怎麼也磨滅不掉的。」
「我以為多年不見,父皇你對我的態度能好些,但沒想到啊,剛見面你就想讓我去挖煤。」
「你這樣想,那我李寬,也不是什麼君子,我認為未來會去挖煤的是父皇你。」
轟!
此話一出,李世民直接被氣的站了起來。
「逆子,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說!!」
李世民此刻心性都有些亂了。
有關於李寬的處境,他不是沒想過,只是他想著突厥大亂,李寬一個人孤立無援,絕對活不下來,所以就沒有太上心。
可是沒想到,李寬竟然活下來了,而且還活的那麼好!
看那氣色,看那穿著,都比他李世民好太多了!!
長樂,你為什麼要救他!
為什麼!!!!
李世民在心中,憤怒交加。
都忘記自己剛才,還在擔心大炎帝王知道自己等人行蹤的事情。
顯然,他對李寬的事情更加上心。
「混帳,讓陛下挖煤?」
裴寂站了起來,怒道:「你以為你是大炎帝王?」
「瘋瘋癲癲,目無尊長,詛咒長輩!十足的逆子!」
「這要是換在我裴家,你早就被我給打死了。」
李寬看向他,原本笑容滿面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裴寂,哪怕本王大逆不道,此也乃是我皇室家務事,哪需要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
「難道說,你想死在這裡不成?」
如實質般的殺氣,透過眼神,瞬間沖向裴寂。
楚王殺了多少人?
百人?千人?萬人?
沒人能夠知道。
死在他的手下,以及他命令下的人,不計其數。
在沒來突厥草原之前,其赫赫威名便是殺出來的,而來草原之後,帝王之位更是伴隨著無數血腥。
這是一位鐵血帝王。
那氣勢,豈是一名養尊處優的世族能夠比擬?
兩人對視,裴寂立馬敗下陣來。
只對視一眼,他就仿佛看到了屍山血海。
到處都是鮮血,殘肢斷臂。
是他不曾見過的畫面。
冷汗直冒。
再也不敢去看,楚王的那雙眼睛。
他忘了。
忘得乾乾淨淨。
曾經的楚王是多麼讓人膽寒,四年的時間讓他全忘了。
而這雙眼睛,讓他徹底回憶起來,曾經的楚王,就已經讓他無比害怕!
這不是他能惹得主!
李寬見唬住了裴寂,再次恢復笑容,而後走到李世民旁邊坐下。
無比真實的溫度,從李寬身上傳來。
可周圍的房玄齡等人,都感覺到一股不真切的感覺。
楚王.…真的活下來了?
從那可怕的突厥草原?
碎屑楚王落座,除了李世民,幾乎所有人都遠離楚王幾分。
四年不見,誰也不確定楚王變得如何。
說不定和陛下說的一樣,變得像義成公主,要把漢家一的切焚盡。
甚至房玄齡,還違背禮儀的,抓了抓李世民的衣角,試圖以這樣提醒李世民,讓李世民坐遠離楚王幾分。
但李世民沒有反應,依舊盯著楚王。
只是相比於一開始的憤怒,他逐漸接受了下來,眸子變得平靜。
「你比當年更好看了。」
「你真的在….突厥草原待過?」
李世民開口問道。
李寬不避生的夾起一塊肉放到嘴裡,笑道:「那裡的人對我很不錯,頡利他們,還指望我過幾年領兵,然後帶領他們殺回大唐。」
「只是可惜,半路殺出來個大炎帝王,我在兵法上,不是他的對手,帶領突厥打了一場又一場敗仗,最終失敗。」
李世民狐疑,真是如楚王所說的那樣?
「好了,不說這些。」
「多年不見,父皇啊,可曾為當初的決定後悔過?」
李寬放下筷子,眸子深沉,不設任何防備的看向外面天空,露出追憶:「當年,若是你我父子合力,哪怕長安城沒有十萬雄兵,但依靠朱雀營和玄武營,還有你的玄甲鐵騎,以及三千長安城衛軍,又何嘗不能擋住頡利,等其他城池援軍到來呢。」
「若你我父子,兩位當世大唐戰神,攜手度過那一難,你說,現在大唐面對的局面,會不會好一些?」
李世民聞言,眼眸閃爍著莫名神色,而後又嘆了口氣:「當年,不可能有第二種如果。」
「我是要處理掉你的,哪怕沒有頡利這事,也必定會這麼做。」
「你的存在,讓我看到了下一個我,我不可能讓你大哥,再次經歷玄武門之變,我要把一切都扼殺在搖籃里。」
「頡利的出現,只是替我掌了一下刀。」
李世民徐徐說著,他對自己的決定無比堅定。
因為他看到了。
那一夜父子同個房間睡覺,他看到李寬起來和他說話的那一刻,那眼中的野心,絕不是一個楚王之位能夠滿足。
李世民說出了心裡話。
但周圍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這是要殺死自己兒子啊,哪怕沒有頡利也要殺死。
何其可怕!
就連長孫皇后,都想要捂住李世民的嘴巴。
陛下當了那麼多年帝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都已經很習慣了。
為什麼要和李寬說這些,說些話哄著他不好嗎?避免他懷恨在心告訴大炎帝王他們的到來,等離開大炎,在進行報復也不遲。
為何要如此啊?
「你會,去向大炎帝王告密嗎?」
「說我的到來,還有,大唐這些重臣的到來。」
李世民吃了口菜,開口詢問。
「告密?」李寬錯愕,而後便豪邁的仰天長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告密?告密….父皇啊父皇,那是何等不上檯面的行為,你我身為帝王家,自有帝王家進行處理的方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