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儉這幾日都合不攏嘴了。
戶部來了許多載滿錢糧的那車。
果然,萬年縣男的陽謀奏效了。
一時間,戶部上下忙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而唐儉卻甘之如飴。
陛下信任他,讓他做戶部尚書,可是每當需要錢糧時,因為戶部太窮,總是要扣扣索索的。
他唐儉,愧對陛下啊!
如今這一幕,從上任戶部尚書以來,從未有過如此底氣。
很快,三省六部就開始有人來要錢糧了。
唐儉哈哈一笑,大手一揮——批!
要多少,就有多少。
本來,五姓七望穩得住。
誰知,范陽盧氏族長盧煜儒,一心想要折辱李唐,竟然心甘情願的中計。
再說了,這件事也是賺的盆缽滿。
這不,民間輿論再次發酵,百姓都稱頌范陽盧氏的良善之名。
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
范陽盧氏在民間的聲望,突然間超過了其餘五姓。
並且,民間還有人說,范陽盧氏此舉,當列五姓七望第一。
此話一出。
其餘五姓再也坐不住了。
事到如今,大家都明白,這是陛下光明正大的陽謀。
但是五姓七望雖然同氣連枝,但在某些方面也各有私心。
其餘五姓再沒有任何作為,最後真的要被范陽盧氏騎在脖子上了。
同氣連枝的前提,那也是為了保證共同的利益。一旦利益誘惑夠足,還同氣連枝個屁啊。
范陽盧氏已經入瓮,並且心甘情願。
其餘五姓若在置身事外,損失可就大了。
范陽盧氏為了更加提高自己的聲望,更是發動麾下讀書人,拼命的造勢。
盧煜儒可不是一個傻子,既然李二郎請君入甕,他入了瓮,無論怎樣也要利益最大化。
只是,此舉更是把其餘五姓架在火上烤。
事到如今,五姓七望只能可勁兒的捐款。
范陽盧氏捐款十萬貫。
滎陽鄭氏十五萬貫。
博陵崔氏二十萬貫。
清河崔氏一看,豈能讓博陵崔氏騎在頭上。雖為一姓,同屬一脈,也要分個高低。
更何況,清河崔氏一直以崔氏大房自居。
清河崔氏的祖宗是崔業。
博陵崔氏的祖宗是崔中牟。
而崔業乃是崔中牟的兄長。
作為兄長的清河崔氏,不論是都能夠在太極宮前勒石記功,也要壓住博陵崔氏一頭才行。
另外,博陵崔氏如今自以為勢大,內心也不是一直想做弟弟。
所以,從前以清河崔氏為首,如今卻想獨立了。
為了教訓博陵崔氏,清河崔氏一咬牙,四十萬貫。
直接翻了一倍。
剎那間,引的隴西李氏和趙郡李氏直罵娘。
後者不甘落後於人,分別捐了四十六萬貫。
捐款數額,一模一樣。
如今,五姓七望的族長也回過味兒來了。
李二郎好陰險,這是於無聲無息間讓五姓七望內鬥啊。
因此,五姓七望捐款到此為止。
……
戶部。
唐儉剛開心沒幾天,就發現五姓七望的捐款馬車不來了。
膩嘛!
五姓七望果然不是草包,最初因為范陽盧氏亂了陣腳,轉眼間就能夠及時止損。
這魄力,非一般人不能。
而戶部的錢糧,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唐儉太嘚瑟,太大方了,眨眼間就快窮了。
這時,
兵部尚書李靖造訪。
毫無疑問,又是來要錢的。
陛下即將發兵梁師都,如今練兵正起勁兒,錢糧的消耗也是一個無底洞啊。
唐儉直接脖子一梗:「沒錢!不管你說啥,就是沒錢!」
李靖出了名的好脾氣,平白受了三分火氣,也不生氣,笑呵呵地道:「唐大人,這錢又不是我要的,是陛下讓我來要錢糧,要不然兵中無糧,可如何訓練?」
唐儉卻道:「干我鳥事?」
饒是李靖好脾氣,此時也不能忍了。
這幾天,來戶部要錢糧的多了。
別人都給了,到我這裡沒有?
你打我李靖的臉啊!
我李靖可以不要臉,但是軍中訓練,可不能沒有錢糧啊。
李靖豁出去了,往戶部門口一坐,不走了。
唐儉冷笑道:「你就是晚上睡在戶部,老夫也沒錢。」
李靖淡然一笑,還真就讓一同上來的隨從回去,把鋪蓋都帶來了。
他也不睡在戶部裡面,就直接在戶部的大門口打起了地鋪。
次日。
早朝。
同僚們一見到唐儉,就開始圍過來了。
唐儉直接懟道:「都給我離遠點,大早上的距離那麼近,不怕空氣不夠,憋死了?」
眾人聽了也不生氣。
一是都明白戶部的苦,戶部的難。
作為管家人,好不容易攢點家底,還沒捂熱,就被瓜分了。
那是什麼感覺?
破家的感覺。
所以,戶部的人看到其他同僚,臉色一般都不會太好看。
甚至,官員調動,最怕的就是去戶部。
國庫太窮,這個管家人不好做。
干到最後,往往是裡面不是人。
至於想要從中間撈點油水的官員,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兒。
哪天陛下萬一覺得戶部這麼窮,只不過是表象,以為戶部貪墨了國庫的錢,來一個全體徹查,就等著掉腦袋吧。
二是大家都不是奔著錢來的,被懟就被懟了,咱能換回去啊。
「唐大人,聽說兵部尚書在戶部門前睡下了?」
「不是真的吧?」
「好像還真是,我今天特意從那經過,還看到李大人在收地鋪。」
說曹操,曹操就到。
只見,李靖背著鋪蓋,就這麼來上朝了。
如今這副儀容,也不怕被御史們彈劾。
唐儉冷哼一聲。
王八蛋!埋汰誰呢?
今日取笑老夫的戶部,改天想要錢糧,讓你們給老夫跪下唱征服。
幸虧,御史們沒人搭理李靖。
今日,李二陛下特意嘉獎了盧國公和鄂國公。
兩位國公忠君體國,於瘟疫期間率領家將奴僕,成立救援隊,為國分憂,為民解難。
至於賞賜,之前賞賜過了,花的還是內庫的錢。
唐儉靈機一動,突然道:「陛下,國庫如今又空了,臣無能啊。」
「臣請辭,求陛下放臣回家頤養天年。」
李二驚愕地道:「唐大人,這幾日你們戶部沒少收捐款,怎麼又空了?」
唐儉委屈地道:「陛下,那點錢夠幹嘛的?杯水車薪啊,三省六部都來找臣要錢要糧,支撐不了多久啊。」
「兵部尚書李大人為了要錢糧,昨日都睡在戶部不走了。」
李靖一臉尷尬。
本來是不打算要臉,沒所謂的。
可是,這事兒說給陛下聽,豈不是明里暗裡表明自己這個兵部尚書無能?
李二卻輕描淡寫地道:「錢糧之事,無需多慮,唐大人給朕一個月時間,朕一定讓戶部富裕起來。」
唐儉鬍子一抖,激動地道:「當真?」
本來還想向陛下借錢,動用內庫的,如今看來不必了。
李二陛下鄭重地道:「當真!」
為了保住內庫,他只能先頂一頂。
忽然間,他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誰規定,功德碑上只能刻一個名字的?
五姓七望,給朕等著。
……
朝會結束。
唐儉突然收到戶部下屬稟報,又有人來捐款了。
他一呆。
五姓七望想必反應過來了,經受住提升民間聲望的誘惑,停止了捐款。
還有人捐款,是哪個大傻子啊?
唐儉立即就問:「是何人?」
下屬道:「范陽盧氏。」
唐儉百思不得其解,心中迷惑極了。
范陽盧氏,怎麼可能又傻乎乎的上套了。
就這次捐款,打了頭陣,都不知道其餘五姓怎麼內部索要說法。
你又來?
范陽盧氏本不想來。
當初,盧煜儒腦袋一熱,想要讓范陽盧氏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為了給子孫後代埋下契機,隨手就捐了十萬貫,先探探路。
後來,其餘五姓被拖下水,捐了錢糧,緊接著就是對范陽盧氏的內部聲討。
這麼一來,范陽盧氏就開弓沒有回頭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