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嘆了口氣。
唐儉還以為李世民是不信他的話，拱了拱手，奏言道：「陛下，這些內容，在近幾期的雜誌上，都有描述。」
「論據、論點，一個不缺。」
「還請陛下明鑑。」
近幾期的雜誌？ ✶
「雜誌哪裡有寫？」李道宗像是抓住了什麼痛點，興奮了起來，「正陽公的雜誌我是期期不拉，可不曾見過。」
唐儉譏笑一聲：「只帶著眼睛，而不帶腦子。」
「若是曲阜公見了，怕是要用戒尺狠狠訓斥你一番。」
李道宗一愣，有些遲疑，他琢磨了下……這是在罵自己看書不帶腦子嗎？
唐儉舉起笏板，朝著李道宗揮了揮：「具體哪期雜誌，我是記不太清了。」
「既然你看過，你應該是有印象。」
「說的便是雜交、變態的那篇文章。」
李道宗回憶了起來。
他對這篇文章是有印象的，但…沒怎麼用心看，和金融無關、又很複雜看不懂，所以當時只是翻了兩下，就帶了過去。
那個東西……其實是寫種地的？
什麼時候種地也都這麼複雜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便是間苗法，也不止一個縣男能夠賞賜下去的，他值得更高一些的爵位。」
縣子麼？
不少人點著頭，對此並沒什麼意見。
當然…
長孫無忌那群人，依舊還秉承著他們最初的想法，封賞可以，縣子他們也能接受，但如果能讓封賞變得更低一些，他們也不介意。
他們吵來吵去。
甚至想出了讓易辛來朝廷任職，乃至於一個大司農都不為過。
李世民也的確心動。
但…說實話，他不太敢。
尹煊手下的那群人，一個個的都特別有想法，他當初以為周小三會是一個開始，他能夠把周小三培養出來的人才截胡。
可…那成為了一個結果，除了周小三之外，他就幾乎再沒招攬過來任何一個人。
易辛願不願意入朝為官。
李世民不敢抱有太多的期望，但還是想試一試，雖然…他知道長孫無忌的想法，知道這群人想要搞什麼么蛾子。
但沒有一個皇帝能夠拒絕，自己麾下出現了一個能青史留名的臣子，哪怕自己麾下已經有很多了。
李世民沒差遣人去，而是等到晚上，自己穿上了便裝，往同福食肆奔去。
夜宵時節。
正是懷貞坊最熱鬧的時候。
李世民緩緩走來，坐到尹煊旁邊，曾經在這個季節，他會嫌棄烤爐的溫度、避之不及，可現在他喜歡上了這種溫暖的感覺——雖然尹煊常常會因此攻訐他虛。
怎麼可能！
那些個枸杞、韭菜、鹿茸是少吃了麼？
「今天你爹不在。」尹煊瞥了他一眼，張口就來，「你想蹭飯是不行了的。」
李世民愣了下。
這…食肆不是在開門嗎？
第二反應則是環視了一下四周，沒看到李淵還有那一群小老頭。
這才吐了口氣，他就說嘛，尹煊怎麼可能占自己便宜。
「我不是來蹭飯的。」李世民面色不變，這麼說著的同時，順了一根在烤爐上烤得差不多的肉串。
尹煊白了他一眼，重新拿一根補上。
「我最近聽到傳聞，聽說…朝廷準備把你手下那個研究農業的小子，給迎到朝廷里去。」李世民啃著肉串，打量著尹煊的臉色。
但他並沒有在自己女婿臉上看到什麼神色變化。
「你覺得能行嗎？」李世民問道。
尹煊回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抬手指了一個方向：「你自己去問不就行了，他就在那吃飯呢。」
李世民探頭看了一眼。
在夜宵里，這一桌的人算是很起眼了。
這裡大多都是讀書人，也有一些商賈、貴人，總之穿得是人模狗樣的，可唯獨這一桌人不同尋常。
他們穿得都是粗布麻衣，腳上的鞋子還沾著泥土，看起來就是辛苦一天的農戶，過來吃個夜宵、消遣一下。
這就是不尋常的地方了。
大唐的農戶們，還沒這麼多的資金，夠他們晚上能到同福食肆尋個消遣。
他們在熱切的討論著什麼，桌子上還有些紙張，李世民看不太真切，但…也能勉強看出來，上面畫得似乎是一些麥穗之類的東西。
李世民立馬懂了。
這又是一個和薛仁貴一樣的人物，不是朝廷能招攬來的。
湊上前去詢問，只是自討沒趣。
李世民又抽了一把肉串，一邊啃著，一邊問道：「這件事上，朝廷也給你尋思了一個封賞。」
尹煊點點頭：「啥？」
「我這個身份還能得到什麼？」
李世民言簡意賅：「立廟。」
「哈？」這個打了尹煊一個猝手不及，噗嗤一聲，他稍微一用力，手裡的油壺對準李世民，噴了他半個身子。
李世民眼疾手快，舉起自己手裡的肉串，等油噴完了，再把肉串拿下來，見沒被污損，才鬆了口氣：「你幹嘛？」
「瘋了吧，誰提出來的這個。」尹煊搖了搖頭，一臉難以相信。
李世民很難見到尹煊這麼失態的模樣，他微微一笑：「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尹煊翻了個白眼：「你樂意讓人把你供起來？」
「我是挺樂意的。」李世民吐了口氣，說出了實話。
尹煊冷笑一聲：「然後往旁邊一看，要麼是他先祖的牌位、要麼就是先賢的靈位，你真樂意？」
李世民抿了抿嘴，沒再說話。
一件好事，怎麼在尹煊嘴裡，變得這麼…陰森了起來。
他不再說話，也打聽清楚尹煊的態度，把剩下的肉串吃完，拍了拍手，打算離開。
他剛起身，往外走去。
尹煊就喝住：「等會。」
李世民詫異地回頭：「還有什麼事？」
尹煊一探手，輕聲說道：「付錢，你說什麼事。」
李世民一開口。
尹煊就把他的話堵住：「你自己一開始就說了的，今天不是來蹭飯的。」
一點點字眼都摳住了？
李世民忿忿不平，一揮手，讓一旁的侍衛把錢付了。
夜深。
魏王府上。
太學的事，已經告一段落，李泰終於有時間去考慮起其他的事來，他看著李道宗，面色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