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父親，尉遲敬德心狠得狠，他大手一揮：「正陽公，您只管揍他，把您這口氣給出。」
「就是把這混小子給打死，也都沒任何問題。」
話聽起來無情。
但只有這麼做，才能讓尹煊不真正打死自己兒子。
尹煊搖了搖頭：「我都說了，你既然教訓過，我自然不會動手。」
「借你棍子，去打一個人。」
說著，尹煊一邊站起來，一邊握住棍子，感受它在自己手裡的觸感。
尉遲寶琪一直哆嗦，昨天晚上被揍了一夜，他現在對所有棍狀體的東西都有了陰影，恨不得切了自己。
尹煊把棍子往腰間一別，往外走去，騎馬奔向皇城。
兵部所在，是在皇城之中。
皇城也是分兩個部分的，最裡面的那部分，叫做內城，也是李世民的居所。
另外一個就是外城了，像是三省六部中的一些不常與外界交流的部門，都設立在了外城裡。
金吾衛、千牛衛這樣的近衛，也是駐紮在內城之中。
兵部這種部門，自然不會像刑部、大理寺那樣在皇城之外。
朱雀門前。
金吾衛們看著騎馬趕來的尹煊，有些不知所措。
作為皇帝身邊的近衛，他們自然是認識這位整個大唐都炙手可熱的人物，可…這位正陽公不是正和自家陛下，玩著什麼「你知我知但我就不說，就是玩」的遊戲麼？
怎麼會突然來皇城。
難道…他要和自家陛下攤牌了？
金吾衛們深吸口氣。
尹煊打馬來，在宮門前停住。
一人立馬上前，作揖後恭敬地發問：「正陽公，敢問所來何事？」
尹煊朝裡面一指：「前面引路，帶我去兵部，我要見一人。」
兵部？
金吾衛有些遲疑。
「快去。」尹煊眼神逐漸危險起來，「難道是要我闖進去麼？」
若是放在一個月前，他們肯定不會把這句話當真，強闖皇宮這得是多缺心眼的人才能幹出來的事。
可現在…他們不敢不信。
眼前的這位，可是敢闖大理寺，去把何日給撈出來的狠人。
「正陽公，容我去通報一聲？」一名金吾衛試探著開口，問了一句。
尹煊搖搖頭：「耽誤時間，快些帶路吧。」
兩名金吾衛對視一眼。
以尹煊的身份，若是進內城、面見李世民，則是需要通報、允許，可像是…外城這種地界，是不需要的。
不然的話…
若是三省六部辦公，需要同刑部、大理寺往來，這麼多人進進出出都要和李世民通報一聲的話，李世民早就被煩死了。
「正陽公，我去通報陛下，讓他給您帶路。」兩名金吾衛異口同聲，說出了同樣的話。
「你去！」他們倆對視一眼，又異口同聲。
尹煊擺擺手，隨便指了一個：「便是你了。」
被指中的金吾衛眉角稍微變得愁苦了一些，但不敢明目張胆的表露出來。
雖然能攀附上正陽公，是他們這群人夢寐以求的一件事。
可這件事…不是什麼好差事。
雖然不知道正陽公要做什麼，可正陽公罕見地主動過來皇城，還要指名道姓去兵部——誰不知道正陽公和兵部的人關係不好？
長孫無忌和李道宗，那都是黑名單上的主顧。
要真出了什麼事。
朝廷不一定會追責正陽公，可一定是會追責自己的。
萬一追責了正陽公，那自己只能死得更慘。
「若是有人追責，便說你是我擔保著的，過來尋我便是。」尹煊一眼就看出了他心裡所擔憂的事，揮了揮手，輕聲說道。
被指中的那名金吾衛，這才鬆了口氣，他只能暗暗祈禱，正陽公不要做什麼「大事」出來，不然可真的不好交代。
一名金吾衛小跑著向內城去。
另外一名金吾衛緩步，帶著尹煊朝兵部慢慢悠悠地走去，直到挨了一腳之後，才加快了速度。
兵部。
長孫無忌面無表情地處理文案。
李道宗坐在長孫無忌的左手下。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他們兩個人，其他些許人等，都被長孫無忌打發走了。
「教司坊那邊，人手派過去了？」長孫無忌用硃筆，在一份文件上批註了幾句後，才放下筆，緩緩開口問道。
李道宗點頭：「是，派遣了阿史那道真過去。」
「阿史那家的……」長孫無忌捻著鬍子，眼裡帶著一絲微弱的笑意，「你倒是打得一個好算盤。」
李道宗嘿嘿一笑。
派遣誰去，是很有講究的一件事。
若真的拿捏住楊氏，必然會迎來正陽公的報復——那首當其衝的就是過去抓住楊氏的那些人。
阿史那是關隴世家裡不容忽視的一股力量，甚至比一些土生土長的關中世家還要更勝一籌。
但沒用。
李世民見不得胡人做大，吃肉可以，但吃多少得由它來定。
而且…李世民也不願意看到阿史那氏離關隴的人太近。
這個強盛的力量，就是一塊雞肋。
「可惜了，只是如此，周小三就不能為你所用了。」長孫無忌嘆了口氣，感慨了一聲。
李道宗點了點頭：「固然可惜，不過…這些日子，那位周侍郎忙得焦頭爛額，眼見就沒了心氣調查案子。」
「到時候……」
他的話還沒說完。
屋子門就被一腳踹開，用力之大，甚至一整扇門都倒飛了出去，砸在屏風上，哐啷一聲帶倒桌子。
李道宗被嚇了一跳。
幸好…大唐人從來都沒對著門正坐的習慣，不然這扇門可就要砸到長孫無忌的臉上了。
「誰！」
「如此無禮！」
李道宗站起來，冷聲呵斥起來。
長孫無忌面無表情，只是眼神也有些兇狠。
「你在罵我？」尹煊從屋子外走進來，別在腰間的木棍已經拿了出來，歪著腦袋，一臉純良地看著李道宗。
門外，金吾衛傻了眼。
自己才剛介紹這間屋子，正陽公就一腳踹了上去，自己攔都沒來得及攔。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
完了！
而這…也是李道宗腦子裡的想法。
「正陽公？」李道宗聲音有些哆嗦，「你來此地何事？」
尹煊冷笑一聲，把玩著棍子：「你說我來是做什麼的？以你的腦子，應該是能看出來的吧？」
「當然是……」
「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