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境界…
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達到這種境界。
李世民又和尹煊多聊了幾句,又匆匆離開,他本來是打算在食肆里吃個夜宵的,但現在出了這種事,他哪有心情吃飯。
揣了兩個麵包,匆匆回到皇城。
李世民直接把李治給喚了過來。 ✮
等了好幾天,終於等到這個時候,李治鬆了口氣,但仍舊是裝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緩步走了過來。
「孩兒拜見父皇。」李治規規矩矩地作揖行禮。
李世民板著臉,沉聲道:「你可知朕喚你過來是為了什麼?」
李治搖頭:「兒臣不知。」
李世民敲了敲桌子,又輕聲說道:「前些日子惠褒深夜過來找你,可確有此事?」
李治被嚇了一跳,慌慌張張,這讓李世民眉頭一皺。
這個遇見天敵似的小獸模樣,李治只短短維持了片刻,很快就平復下來,佯裝鎮定:「確有此事。」
「不過那只是皇兄見我刻苦用功,過來寬勸、慰勞我罷了。」
李世民才不信這種話。
就剛才那副模樣,能是被慰勞後有的模樣?恐怕是「慰勞」吧。
「真是如此?」李世民疑問道。
李治鎮定起來:「確實如此。」
李世民頓了一下,忽聲若雷霆,猛然發問:「難道不是說有關太子儲位的事?」
李治又慌亂起來,眼神閃躲,就像內心裡最深處的秘密被發現了一樣,他結結巴巴地回道:「怎,怎可能!」
「父皇多慮了。」
「皇兄寬宏大量,不是,宅心仁厚…呸,是豁達大度,長兄之事在前,皇兄又怎麼可能會做出如此不利兄弟和睦的事。」
「真真切切是為了慰勞孩兒。」
李世民嘴角微微勾動,眼神犀利起來,看他孩子這個樣子,他是越發確定了自己內心裡的想法。
慌慌張張、口不擇言。
單獨形容李泰大度,就連換了好幾個詞。
「對朕撒謊可不是件好事。」李世民向後一仰,合上了眼。
李治咬了咬牙,開口道:「真是如此。」
李世民沒再說話,李治就這麼戰戰兢兢地站著。
「你先退下吧。」好幾分鐘後,李世民一抬手。
李治轉身退下,到門口了才停住腳步,小聲開口道:「孩兒妄言一句,父皇許是聽了外面的什麼風言風語,都是些小人讒言,信不得的。」
「孩兒同皇兄之間和睦得很。」
李世民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李治一頓,又接著開口道:「孩兒還要妄言一句。」
李世民點了點頭,一擺手:「說吧。」
「孩兒認為,皇兄實乃儲君唯一人選,皇兄大才是我等兄弟姐妹難以仰視的,非他而不能服眾。」
李世民又點了點頭,一擺手,李治恭身退了出去。
等門被關上。
李世民回過頭看了一眼那扇大門,輕輕嘆了口氣,他是覺得自己這個兒子莫名有些可憐,被威脅了不說,到這個時候竟沒想著仗著自己或者是尹煊把這口氣給還回來,反而還替李泰說好話。
一個「仁懦」的評價,還真是沒有錯。
但…
自己這個兒子雖然這麼說,可這種氣氛不能容許下來,他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哪怕未來的太子儲君之位真是李泰的。
也不能讓他如此放肆。
還是要敲打敲打。
趁著夜色深重,李世民把李泰給喚了過來,等到他月色都已經偏西,離朝會都沒多少時間了。
「父皇。」李泰恭恭敬敬地問候。
李世民擺了擺手,直接開門見山:「你…前些日子,深夜去找為善了?」
李泰心裡咯噔一下,眼裡微不可查有一道凶光掠過。
這道凶光被李世民捕捉到。
李泰深吸了口氣:「父皇,孩兒只是見為善讀書辛勤,所以過去慰問了他一番,那些流言蜚語都是假的。」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心裡就叫遭一聲。
完了,自己有些慌了。
李世民輕咦一聲,一挑眉毛:「哦?是哪些流言蜚語?」
李泰頓了一下,深吸了口氣:「左右不過是一些傳聞,我深夜去威脅為善放棄太子儲位的事。」
「朕有說是這些流言蜚語麼?」李世民冷笑一聲,坐直了身子,即便一夜沒睡,他的雙眼也依舊聚精會神。
李泰一頓。
李世民擺了擺手:「朕再給你個機會。」
李泰跪了下來,點了點頭,乾淨利落地認錯:「孩兒知錯了,那天晚上孩兒的確情迷意亂,對為善說了不該說的話。」
李世民遲緩地一點頭:「哦…原來是真有此事了。」
心裡早就有了準備,可真的從李泰嘴裡聽說到了這個事實,還是讓他有些失望——他多少是抱著一絲不太切實際的念頭,也許這件事真的就像李治說得那樣,是兄弟和睦嗎?
只是李治膽子小,所以表現得慌張了些。
但李泰嘴裡說出來的事實…讓這個念頭徹底成了空想。
「惠褒啊…你為何要做出來這種事?」李世民嘆了口氣,語氣也變得幽怨了起來。
李泰一頓,咬了咬牙,堅定地說道:「孩兒認為…太子之位非孩兒莫屬,從身份上而言,孩兒是當今嫡子中最年長的。」
「從才學上來說,也並沒人能比得上孩兒的。」
「況且……」
說著,李泰頓了一下,有些遲疑,但還是堅定地說了出來:「論同正陽公的關係,孩兒也只是比為善差了一些。」
「除了孩兒,還能有誰?」
李世民點了點頭:「你這些話說得在理,但你可知道…剛才朕把為善喚來,他同朕說了些什麼嗎?」
左右不過是一些告狀的話罷了。
李泰眯起眼,又是一抹凶光掠過。
李世民語氣沉重:「他說了和你一樣的話,他也覺得你是太子儲君之位的不二人選。」
李泰一愣,有些驚訝,他愕然地抬起頭,滿眼都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怎麼可能……
竟不是告狀,而是幫自己說話。
可…如果不是他告狀,父皇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李世民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著李泰走來,「可你深夜妄闖皇城,威脅胞弟的事…就連同福食肆的那些讀書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