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對一個國家來說是最可怕的。
誰都不知道一個小小的變化會帶來什麼。
迦摩縷波算是一個很古老的國家了，他們迄今已經傳承了三百多年——雖然對大唐而言，更像是一個傳承了三百多年的氏族。
這三百多年裡，他們有太多的經驗可以去學習。
一條河流的改道，都能決定幾個貴族的生死。
就更不要說這種涉及到整個國家的事了。
迦摩縷波王沉默著，他在思考著這件事。
「這對你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薛仁貴索性盤腿，坐在了他的對面，然後將懷裡的槍，放在了桌子上。
迦摩縷波王詫異地看著這個奇怪的東西。
這是什麼？
薛仁貴接著說了下去：「答應大郎的要求，你們的國家會更強大、會更富裕，而大郎也不會幹涉你們正常的國務。」
「他只關心你們能提供多少橡膠。」
迦摩縷波王依舊沒立即答應下來。
薛仁貴嘆了口氣，抬手在手槍上點了點：「你這兒距大唐有些距離，不知你對大唐了解有多少？」
迦摩縷波王剛準備開口回答。
薛仁貴卻沒給他說話的空當，而是接著說了下去：「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東西，這是我認為大郎推出來的，最為傑作的一個寶貝。」
「它的名字叫槍。」
「哦，當然，你應該是聽說過它的，只不過在外界，往往都會稱呼它叫做什麼天雷、雷罰之類的稀奇古怪的稱呼。」
迦摩縷波王心裡咯噔一下。
天雷他當然是知道，只是沒想到，原來才這么小小的一支麼，看上去不像是有那麼大的威力。
「你知道這東西有多好用嗎？」薛仁貴繼續介紹著，一臉興奮，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在炫耀自己寶貝的孩子。
「高句麗你知道嗎？」
「我曾經是負責帶領大唐的一支軍隊攻打高句麗，數千人就攻占了一座城市。」
「我當時親手擊斃了二十多個敵人，大多數都是一槍爆頭，就啪得一聲，那個人腦袋就炸開了。」
說著，薛仁貴舉起手槍，對準迦摩縷波王的腦袋，嘴裡發出「砰」得一聲聲響。
把迦摩縷波王嚇得一哆嗦。
薛仁貴嘿嘿一笑：「被嚇著了吧，在和你開玩笑呢。」
迦摩縷波王額頭冒著冷汗，盯著薛仁貴沒有一絲笑意的雙眼，有些說不出來話。
「寧遠國你也知道吧？」
「可能你們這邊還是叫它大宛國來著？」
「當時我帶了四百個人，就橫掃了寧遠國，從他們的邊境打到都城，這還沒用重火器。」
「對了，我等會帶你去看看重火器，就在我們船上放著，能打三十丈遠，當時高句麗一個城池，比你這大三四倍，城牆還是用青石築的，用了十發多炮彈就破城了。」
迦摩縷波王冷汗冒得更多了起來。
他太明白薛仁貴是什麼意思了。
是在威脅自己。
自己沒有考慮其他東西的機會，除了主動答應之外，似乎也就只有被動答應——是現在答應留一個好印象，還是說…被打一頓之後再答應。
「正陽公能願意和我們做生意，這是我們的福氣。」他勉強擠出一道笑顏，點頭答應了下來。
薛仁貴把槍收了回去，朝著後面揮了揮手：「你好我好，才是真的好。」
「那我給你看一眼契約。」
迦摩縷波王一愣。
契約？
還有這東西？
身後的遊俠兒，從懷裡取出來一張紙，遞交到薛仁貴手裡，接著，薛仁貴就把它放到了迦摩縷波王面前。
上面的是西域文字。
迦摩縷波王是看得懂的，他小心翼翼地捧讀，本以為是一份賣身契，可…萬萬沒想到，上面給出的條件，竟意外的很讓他心動。
正陽公這邊按照每斤五文的價錢，收購樹汁。
並且還會免費教導如何種植、培育天竺榕。
除此之外，准許迦摩縷波國，能夠用大唐的價格，去購買一定數量的糧食、玻璃器具，甚至可以在迦摩縷波國建設港口、建設發電廠。
當然了…這些就不是免費的了，得迦摩縷波國掏錢。
這一份契約，迦摩縷波王翻來覆去地看了許多遍，甚至扣著字眼的解讀，依舊沒解讀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信息。
「契約真的是這樣的？」 迦摩縷波王有些驚訝，有些不敢相信。
公平、太公平了。
本來公平就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
可…大唐那麼強大的一個國家，對自己這個一個小國，都採用這樣公平的態度，才是最不理所應當、最不正常的一件事。
「當然。」薛仁貴看出了他眼神所蘊含的含義，擺了擺手，「我知道你在疑惑什麼。」
「大唐和其他的國家不一樣。」
「我們不會恃強凌弱。」
迦摩縷波王看了一眼薛仁貴揣著手槍的胸口，抿了抿嘴沒敢說話。
薛仁貴搖了搖頭。
其實他是可以選擇更穩妥一些的方法——比如說，在迦摩縷波國弄一個商會，然後高價收樹汁。
等過來賣的人多了，再去教他們如何種樹。
漸漸的，自然就能達成自家大郎想要的目的。
他一開始也的確是準備這麼做的。
但被武珝給攔住了，教會了他現在使用的這個法子。
他自己想的那個法子雖然穩妥，但是見效慢，要慢慢發展起來，少數也要五六年的時間，就像懷貞坊的那條小吃街，也是許多年才滿滿發展起來的。
五六年時間不長，但對現在急速發展的大唐而言，就是一種拖累。
資源越多、發展的越快。
為了搶這五六年的時間，武珝就想出了這樣的一個法子。
先給個棒槌，再讓他們看看這塊糖有多好吃。
「這份契約你覺得還有什麼要改的地方麼？」薛仁貴隨口問了一句。
迦摩縷波王遲疑了下，試探著開口：「這裡，結算的貨幣，能夠換成黃金、白銀，而非是唐錢嗎？」
他見薛仁貴態度軟了下來，就有幾分蹬鼻子上臉的衝動。
薛仁貴微微眯起眼，眼神犀利起來。
迦摩縷波王頓時連忙改口：「不不不，我想了想，唐錢也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