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周小三的匯報,李世民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欣慰之色,他擺了擺手:「確定沒問題,不會讓他們洗脫了吧?」
「不會。」周小三應聲說道,「他們逃不了。」
說著,周小三嘆了口氣:「就是有些可惜,隱約抓住一些東西,或許是可扣到博陵崔家的頭上……」
「但那些罪證…太容易開脫掉,現在拿出來未免會成為棄子,臣就自作主張留了下來,以防後事而用。」
李世民微微一笑:「你倒是聰明。」
周小三低下頭,含蓄地接下了李世民的誇獎。
「伏伽這些年來勤勤懇懇,為人忠厚,他辦事朕是最放心不過。」李世民敲了敲桌子,說起了不相干的話題,「朕欲把他調為戶部侍郎。」
「只是…他若去了戶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就空缺了下來。」
說到這,李世民頓住,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周小三立馬拜揖:「臣必定把這件事處理得乾乾淨淨。」
李世民的意思,就是周小三若是能把這件事辦妥,真能把清河崔家殺個乾乾淨淨,那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就是他的。
周小三一點就通,頓時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應諾下來。
「這件事交由你來處理。」李世民眯著眼,思考起來,「到時候你且把正陽公叫著,崔家向來同他不對付,也該讓他出口氣。」
周小三愣了一下。
出氣?
那些個五門七望和自家大郎不對付這麼久,自家大郎何曾吃過虧?
難道是把坑了他們七萬貫、把讓他們花錢給自己開闊市場,當成了一件委屈的事?
他差點沒忍住就笑了出來,板著臉,嚴肅地點頭:「喏,不過…若是把正陽公喚來,陛下……」
李世民搖搖頭:「朕還有其他事要處理。」
「區區一個崔家,還用不著朕親自出面。」
他把自己架子端得很足。
世家門閥……這個曾經被李世民當作心腹大患的東西,現在雖然還是李世民心頭上的一顆疙瘩,但遠沒有之前那種讓他寢食難安的程度了。
一個周小三足以解決他們。
周小三又唱了聲喏。
他先前在同福食肆丟下的信,上面的內容寫著的,就是他已經做好了手腳,隨時都能夠處理掉崔家。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非常詳細的崔家的數據。
諸如…他們有多少土地、囤了多少銅錢、名下掌握著多少產業……
崔家倒了,這些東西自然不會無故消失,也不可能還能夠繼續以「崔家產業」的姿態存在著。
大唐的勛貴們、朝廷,都會伸手向這個龐然大物的屍體,從它的身上分割下一塊肉來。
周小三把這些東西給尹煊,就是希望自家大郎能夠提前做好準備,然後拿走他感興趣的東西。
半個月之後。
大理寺內。
清河崔家的人,嫡係數百人都盡數「請」到了長安城來,其中以清河崔氏六房的家主為主,共計二十多人,扣押在了公堂之上。
周小三身著朱袍,端坐首座,孫伏伽在他左手側——看起來有些逾越,但公堂上的其他官員都不敢開口指出這些錯誤之處。
他們都清楚,只要周小三能按死清河崔氏,他就能以不逾越的方式,坐到那個位置上。
此時此刻的周小三就真的是周小三嗎?
不少人從這個不良爛脊出身的人身上,看到了李世民的影子。
清河崔家的人跪了一個小時。
公堂上的時鐘敲響了兩回。
這些年歲上了六七十的人,顫顫巍巍、額頭滲著汗漬,就連這些坐著的人,現在也都有些坐不住。
「周郎中,為何還不審理,人都已盡數押赴來了。」一位官員站起身,先是調整了一下身姿,而後拱手詢問了一聲。
周小三笑眯眯地擺了擺手:「還有一位貴客不曾過來。」
貴客?
屋子裡的幾個人都愣了一下。
首先排除一個可能,陛下是不可能過來的——若是陛下,周小三就不會坐在主座上了。那就是……正陽公了?
問話那人想到這個可能,立馬閉上嘴,坐了回去。
直到又過了半個小時。
門外才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所有人把目光投過去,做好了迎接正陽公的準備。
但…目光觸及門口走進來的那道身影,幾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古怪起來。
尹煊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後還跟著一頭…黑白兩色的身影,不出意外,就是食肆那頭傳言為兵主蚩尤坐騎的食鐵獸了。
怎麼…正陽公還把這個憨貨給帶來了?
尹煊走進來,朝著幾個人作揖,問候了一聲:「不好意思,家裡這頭滾滾不甚聽話,非要跟著過來,故而拖延了些時間。」
屋子裡的這些個官員都搖著頭,表示無礙。他們哪敢有意見,不過是遲到而已——在他們看來,尹煊不過是假借自己寵物的名義,故意遲到。
至於目的……就是給清河崔氏的人不痛快。
跪著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他們中有些人,給自家僕人立的規矩就是,做了錯事在外面跪著吧,膝蓋下不許有軟墊,就跪在青石板上——現在有水泥路,就可以跪在水泥路上了。
一跪至少半個小時起步,要是跪得久了,膝蓋都能跪爛,成了一個廢人,再也走不動道。
滾滾探頭探腦地瞥了一眼,腳下一滑,團成一個球,撞到了清河崔氏的人堆里,朝著其中一個老頭嗅了嗅。
滿頭的汗漬讓它一喜,伸出舌頭就給他洗起了臉。
尹煊微微皺起眉頭:「回來,像什麼話。」
滾滾身子一僵,展現出和他體型不一樣的靈活,身子一轉,就連滾帶爬地回到尹煊身邊。
「說過多少次了,不許舔不乾淨的東西。」尹煊抬手敲了它腦袋一下。
滾滾嗷嗚應了一聲。
幾個官員中有人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早就聽說正陽公的嘴巴狠毒的很,就連陛下都討不了好,現在總算是見識了,這才剛見面,就陰損損地罵了一句出來?
被滾滾舔的那個小老頭,臉色發青。
本來被一頭畜牲舔了就不是什麼令人開心的事——雖然它很可愛就是。
現在竟然還擔心那個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