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哪懂那些事,不過都是為了正陽公賣力氣、討口飯吃,看在銅錢的份上,只能順著他去。」
「天天出操,要繞著懷貞坊跑上十圈!」
「十圈,那可是十圈啊!」
「這還不算,薛隊長想起什麼試驗,都拉著我們去做,若白天也就算了,有時候大晚上還來一出鬧劇。」 ✴
真的是在吐苦水。
武將臉有些發綠,往日在家裡就常常聽到,現在他可不想再聽一遍,他連忙擺手:「莫要說這些苦水了,只同我說說這薛郎君是個什麼樣的人。」
遊俠兒一點頭,頓了一下,想了一會:「薛隊長是個極認真的人,勤學苦讀,和我們這些粗人沒什麼好相與的。」
「他雖是在這與我們同吃同住,但更具體些的我們就不清楚了。」
武將看著遊俠兒有些沉默。
這…說的挺多,但都是廢話。
他閉上了嘴,不打算再跟這個話癆搭話,只是乾等著也不是回事,他便在這個院子裡溜達了起來。
玖兒早有過吩咐,遊俠兒也不攔他,任由他四處晃悠。
早在把薛仁貴招攬過來的時候,尹煊就讓玖兒做了手腳,這院子裡一直都是乾乾淨淨的,該有的東西會有,但不該出現的,絕不會在這裡出現。
尤其是在李承乾反叛之後。
尹煊就更清楚,李世民遲早會派人過來找薛仁貴,這段時日,遊俠兒們一直都在準備著這件事。
李世民是一個求賢若渴的人。
對於天才的興趣,要比他對美女的興趣大的多。
這院子裡的確是有一些不能讓李世民看到的東西。
除非李世民差人過來翻箱倒櫃,才會發現一條通往另一座院子的地道。
但…不現實。
李世民和尹煊還沒到翻臉的時候。
武將一開始還佯裝漫不經心,後面見遊俠兒不在意,動作就大膽了起來,一個屋子、一個屋子的查看。
甚至還會把玩一下放在走廊上的槍械、刀劍。
直到半個多時辰後。
門外響起一陣激烈的腳步聲,武將放下手裡的東西,轉頭看了過去。
之前接待自己的那名遊俠兒,正同為首的一名年輕人說著話,不多一會,那名年輕人就抬起了頭,一臉驚訝地看向武將。
武將快步走了過來,先作揖問候了一聲:「足下便是薛仁貴薛郎君?」
「正是。」薛仁貴也忙作揖還禮,「敢問郎君尋我,所為何事?」
武將挺起胸膛,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我是代陛下而來。」
陛下這兩個字一吐出來,院子頓時安靜了下去。
薛仁貴裝作更疑惑的樣子:「陛下?我不過一介籍籍無名……」
武將搖了搖頭,佯裝斥責地開口說道:「薛郎君,你哪能說這種話,能以數百遊俠兒抵抗數千兵馬,哪能說是什麼籍籍無名之輩。」
「整個朝堂上,用兵之道能勝過你的,又能有幾人,至少我是勝不過你的。」
說著,他頓了一下。
「陛下是讓我來問你,可否願意入朝為官。」
「陛下向來是知人善用的,你若是肯,且先當一年教頭,而後至少能得封一個中郎將的官位。」
中郎將,這可不是小官,四品大員,而且還握有實權,並不是什麼武散官的職位。
可以說李世民是拋出了極大的誘餌。
武將捫心自問,這種好事要是落到自己身上,那立馬就磕頭跪拜,應了下來。
只是薛仁貴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沒做多少思考,直接搖頭,拜揖著開口說道:「陛下好意,草民心領了。」
「只是…草民並未有從軍、做官之意,還請陛下寬恕。」
武將一愣。
竟然拒絕了?!
薛仁貴的確是一個對官位沒什麼追求的人,歷史上,他要從軍,還要等到數年之後,他的妻子勸他。
至於現在…能夠在尹煊手下,研究熱武器、研究新的戰法,就已經讓薛仁貴很滿意了,就更不想邁入朝堂。
在大唐的軍伍中,那可就意味著要同尹煊保持距離。
可…如此一保持距離,那就意味著,自己要和更先進的武器、更先進的思想拉開距離。
薛仁貴一點都不想這樣。
「你莫要怕,這可是陛下金口玉言的許諾……」武將還以為薛仁貴是怕這些話都是畫大餅,開口解釋起來。
只是還沒解釋一半。
薛仁貴就搖頭笑著說道:「並非是有所疑慮,只是草民志向不在朝堂之上,只是想窮首皓經,研究兵法、戰術罷了。」
「朝堂雖好,但紛爭也大,草民不想在官位之事上勞心勞力,於我而言,遠沒有大郎這好。」
武將張了張嘴,滿肚子的話全被薛仁貴這一番話打亂,他皺著眉頭,嘆了口氣:「真是不願?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機會。」
薛仁貴堅定地搖頭。
朝堂有什麼好的?
天天爭鬥來、爭鬥去的,還要想法子去養手底下的兵,哪像現在,自己除了研究兵法其他事都不用考慮。
再說了…現在自己一個月薪酬早漲價了,都有二十貫了,一年能有兩百多貫,都是乾淨的錢,自己拿的心安理得。
自家老母親,買了十個丫鬟照顧,還買了塊地,平日裡就讓自己老母親找找事做。
要是去朝廷效力,一個月能拿到這麼多錢財,能讓自己老母親過上這麼好的日子?
武將抿了抿嘴,又努力了幾下。
但迎接他的,就只有薛仁貴堅定的拒絕。
等他回到皇城,朝會也差不多結束,武將見了還穿著龍袍的李世民,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你是說他拒絕了。」李世民也有些驚訝。
武將點頭:「薛郎君只對研究兵法、戰術有興趣,甚至直言朝堂不如正陽公對他更有吸引力。」
李世民感慨一聲。
先前拒絕他的,也就只有尹煊一人。
沒想到現在竟然又多了一個,還是尹煊的人。
「這幾日你三顧茅廬。」李世民想了想,輕聲吩咐道,「且磨一磨他,我就不信了,他就真的能和店家一樣,都是鐵石心腸的性子。」
武將應喏一聲。
薛仁貴的事,也沒能瞞住長安城八卦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