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整理一下。」尹煊笑著擺了擺手，「辛苦你要寫兩部分的，一個是我們內部自己用的。」
「另一個是要交給朝廷的，主要是以剛才你們所用武器為基準，一些關鍵的地方不用太詳細。」
薛仁貴應了下來。
尹煊擺擺手，示意薛仁貴退下，自己則是收拾了一番，準備回去睡個覺——現在懷貞坊被糟蹋成這個樣子，估計也不會有多少客人過來。
可惜了一天的收益，得想個法子，從那些世家門閥的手裡，把這個虧欠的這些收益給拿回來。
皇城裡。
李世民也是一夜未眠，整個人都有些失魂落魄地盯著自己面前的地板，十多年前，他來了一場玄武門之變，就像是報復似的，自己的兒子在今天來了一場朱雀門之變。
段志玄滿身是血的推門走進來，語氣嚴肅：「陛下，亂臣賊子皆已俯首，主謀李承乾、侯君集等人，全都抓了活口。」
「好…」李世民嘴巴乾涸，嘶啞著吐出來一個字眼。
段志玄有些猶豫：「陛下，要將他們帶上來嗎？」
李世民點點頭，往後一縮脖子：「帶上來吧。」
段志玄轉身退了出去，不多一會，就帶著七八個手腳都捆縛著枷鎖的男人重新走了回來。
「陛下，人帶到了。」段志玄開口輕聲說道。
李世民點了點頭，看著他們，眼睛裡依舊還沒有神色流轉出，只是淡漠、無窮的淡漠，目光主要是落在了李承乾身上。
「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些想法的了？」李世民眯著眼，看著他們，沉默了很久後，開口問道。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李承乾為什麼要謀反。
明明自己都做出了那樣的承諾。
難道他身為皇帝、身為他父親的話，就一點都不可信嗎？這才剛剛說過去多久，就這般迫不及待地造反了？
不…
僅僅只有半個月，是弄不出來這種規模的，恐怕…很早就在謀劃了，半年、一年？甚至會更久。
跪著的幾個人都沒說話。
崔家人、侯君集、李承乾都還稍好一些，至少身子沒有哆嗦起來，可像是杜荷這些人…就哆嗦著，像是在寒冬臘月里只穿著一件單衣一樣。
「不說嗎？」李世民等著他們開口，但一直都沒等到，輕輕嘆了口氣，緩緩站了起來，只是站起來的時候，微微踉蹌了一下。
「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侯君集抬起頭，鼓著勇氣，輕描淡寫地來了一句。
李世民氣極反笑：「朕早知道？」
「朕要是早就知道，何必要等到你們東窗事發。」
侯君集愣了一下：「陛下真不知道？」
李世民臉色一沉，侯君集還真是囂張，這個時候都還敢嘲諷自己？是覺得…自己當了十幾年的皇帝，能和尹煊插科打諢、互有往來，就覺得自己好欺負了？
「那陛下何故在懷貞坊設防。」侯君集微微皺起眉頭，有些不解地問道，「一千多火槍手，兩個時辰還遲遲不能攻下。」
李世民也跟著一愣。
感情這些人不僅想要弄一出朱雀門之變，還想弄一出懷貞坊之變出來？
他也疑惑起來，把目光落到段志玄身上。
段志玄拱了拱手，輕聲說道：「陛下，正陽公以百人之力，阻擾叛軍五千兩個時辰，此事不甚關鍵，故而壓遲，待戰報一同稟告而上。」
李世民點點頭。
知道尹煊沒事就行了，至於怎麼阻擾的…這個不重要，或者說，在這個時候並不重要。
「怎麼可能！」侯君集驚呼一聲，「那可是精銳，區區百人怎麼可能阻擾兩個時辰！」
段志玄冷笑一聲，沒有回答他的疑問。
侯君集猛地回頭，看向崔家人：「要不是你把主力差遣過去，說不定此時早就已經成功了，到時候再轉頭對付正陽公便是！」
他現在腦子有些不清醒，尤其是段志玄的那一番話，更是把他的理智衝垮，直接就向崔家人發難。
「誰知道你養出來的兵馬如此老弱不堪的！」崔家人也瞪了回去，咬著牙，放著狠話，「五千人都打不下人家幾百人？」
他現在是真的懊悔，怎麼就信了侯君集的鬼話！
怎麼就有那麼厚的臉皮，說出來自己在火器一道上獨步天下的！
「正陽公何許人也！」侯君集齜牙咧嘴，活像一頭低頭嘶吼著的惡犬，「什麼是正事，什麼該是主要去做的，你難道不清楚嗎？」
崔家人依舊冷笑：「那不還是你練出來的兵都是殘花敗柳。」
「要是你的人再有用一些，一石二鳥、一箭雙鵰，豈不就是能輕易做到的了？」
侯君集猛地站了起來，又被一旁的士卒給按了下去。
他掙扎著，嚷了起來：「來啊，你有本事試試，別說幾百人，老子給你一千！就在懷貞坊，看你能不能守兩個時辰。」
崔家人反覆拿著那一件事嘲諷著侯君集：「我不行那又怎樣，你的兵五千人，就是兩個時辰都拿不下只有幾百遊俠兒的懷貞坊。」
「老夫要吃了你的腦袋！」侯君集在地上撲騰著、掙扎著，目露凶光。
崔家人嗤笑著。
李承乾忽然暴起，一旁的士卒都沒反應過來，就眼睜睜地看著李承乾撲倒在崔家人身上，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要不是你自作主張！」
「又豈會發生這樣的事！」
「你還我的儲位，還我的儲位！」
這種巨大的打擊，李承乾有些遭受不住，他回想起自己這段時日以來發生的事，越發覺得，若是不按崔家人的引導，說不定自己現在還會是太子。
呸，什麼為了自己！
他現在是明白了，崔家人就是想借著他的手，想要把尹煊給殺死。
為了他的目的，就毀掉了自己的人生？
李世民冷眼看著他們三個人狗咬狗，看著士卒粗暴地把李承乾和崔家人分開，狠狠地壓在地上。
「都帶下去，關押起來。」李世民重新坐了下去，嘆了口氣，「等會…朝會照舊，再商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