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孔穎達為錢的事很是發愁，離了孔家後，最大的問題就是缺錢。
現在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錢的事。
每一鄉、一縣之地，都讓朝廷出錢去辦學塾？這是不是有點太把朝廷當成冤大頭了。
「朝廷會答應嗎？」孔穎達皺著眉頭，他對這件事是沒意見的。雖然有尹煊和朝廷參與進來，但推行這個決策的孔家也會賺到名聲。
至少…用這個再壓過曲阜孔家一籌，似乎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尹煊抬手，撐住自己的腦袋：「畢竟還是要收學費的，花不了太多的錢，以現在朝廷的財政開支，應該是能負擔得起的。」
大唐這幾年富了很多。
不止是因為稅收的事，還有軍費節省下來的事——有了槍之後，甲冑就不是那麼的有必要了，最關鍵的是不用養馬了。 ✴✧
軍隊裡最大的開支，往往是那些不是人的東西。
比如說甲冑，比如說馬。尤其是養一匹馬，每日的花銷，甚至還在一名普通士兵之上，所需的環境，也比人所需的環境苛刻的多。
沒了這些東西的負擔後，軍費幾乎是頓時縮減了一半。
朝廷這麼有錢了，那自然是要干一些有意義的事。
孔穎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應了下來，琢磨著這件事。一邊想著，一邊戀戀不捨地看著李淵手旁的栗子。
最終還是沒定下在食肆吃飯的心思，只是順了李淵大半碟炒栗子揣在兜里。
第二天朝會上。
依照朝禮，前面繁瑣的事說完。
孔穎達站了出來，拱手拜揖：「陛下，臣有事啟奏。」
「說。」李世民點頭，昨天在食肆里發生的事，已經有人同他匯報過了——尹煊和孔穎達說那些事的時候，並沒藏著掖著。
孔穎達道：「臣以為，而今天下太平，盛世將至，陛下應廣開聖明，建立公學，以啟民智。」
公學？
滿朝大臣們愣住。
那些世家出身的人咬住牙，王家人的眼裡甚至都快冒出火來了。
這又是在幹什麼？紙張賤價就已經讓他們這些世家，失去了很多在科舉上的優勢，而現在又廣開公學……
要讓他們世家的競爭對手，乘數十倍的增加？
現在他們不過是要和自己家族差不多的人數競爭，等公學開辦後，豈不是一個人就要同數百人、數千人競爭？
從太子洗馬貶為國子博士的王家人立馬站了出來：「臣以為不妥。」
「此舉甚好，可花銷極大，對朝廷負擔太重。」
孔穎達一瞪眼，他一直在擔心這個事，考慮了一晚上也沒想好該怎麼去應對這種言論，現在有人蹦出來提出反對，他有些無措。
但他並不是一個人。
王家人的話把魏徵引了出來，這位小老頭嗤笑一聲，眯著眼一擺手，冷冷地開口問道：「花銷大？」
「王洗馬，哦，不對，現在是王博士了。」
王家人咬牙切齒。
魏徵問道：「倘若花上一百萬貫，能為我大唐帶來一位藥師、玄齡這般的大才，你以為是虧還是賺？」
王家人一愣，明白了魏徵的意思。
但…這個時候，他能說「不賺」嗎？
「豈能如此比較，李將軍、房相那是國之棟樑，非錢財能衡量……」
魏徵打斷的他的文字遊戲：「老夫可沒把他們和錢財做比較，只是問你，若是花上一百萬貫，便能為我大唐帶來藥師、玄齡，是虧是賺！」
王家人抿了抿嘴，低下頭，老老實實回覆：「自然是賺的。」
魏徵又嗤笑一聲：「公學之事，意義便在於此。」
「李將軍、房相那是百世不得一見的大才！」王家人還在負隅頑抗，「公學投入，怎可能會隨便出現這等大才。」
魏徵轉過身，眯著眼看著他，語氣凌厲：「你是說我大唐日後不會再出現藥師、玄齡之才了？」
王家人一頓。
「你是說…我大唐日後只會一代不如一代，漸漸日薄西山、凋零崩壞了？」
王家人開始哆嗦起來。
作為一名槓精，論罵仗，魏徵還沒怕過誰。
「愛卿不必如此言語逼人。」李世民攔了下來，「王博士也是擔憂上頭，所以言語不成體統罷了。」
明著在罵魏徵，可實則是判了王家人的話是謬論。
僅從稱呼上，就能看出天差地別了。
房玄齡站了出來，拱手道：「臣以為，此舉大善，至於花銷之事……火槍一物出現，讓我大唐省了不少軍費。」
「造紙價錢，也為各部省了許多開支。」
「文武兩部所剩餘之錢財，便可投入至公學。」
說著，房玄齡看了孔穎達一眼。
孔穎達連連點頭：「房相所言極是，公學創辦，也非免費。學子需繳納一定的費用，用以購買書本。」
「朝廷只需兼顧先生之薪酬便可。」
王博士被懟得啞口無言，但世家裡依舊有人站出來，極力反對這個決策，他們是萬萬不想看到寒門勢大。
吵了一個多時辰。
李世民揉了揉自己有些發懵的腦袋，嚷了一聲：「行了，朕有決議了。」
官員們安靜下來。
世家們攥緊了拳頭。
「此舉甚好，不過……」李世民站了起來，揉著自己的腰，「此事關係國本，前車之鑑尚在眼前。」
「朕以為需慢慢推行。」
「便在長安附近幾鄉、幾村之地試點吧，若是花銷不大，再徐徐鋪展開來。」
世家人們皺著眉頭，這勉強算是一個能接受的結果，接下來只要…阻擾一下試點教育的事。
支持公學之事的官員們，也皺起了眉頭。
他們也明了接下來的重點就在於那些公學開辦的事上了。
「孔愛卿。」李世民開口，又點了一下孔穎達的名字。
孔穎達道：「臣在。」
李世民眯著眼，輕聲說道：「此事既然是由你提出，這幾日你便好生思考，拿出一個章程議題出來。」
「莫要辜負了朕對你的厚望。」
在「這幾日」這三個字上，李世民加重了語氣。
孔穎達明白李世民的意思，點點頭應了下來，等朝會結束後，轉身就奔著同福食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