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臉色這麼差。」好半晌沒聽到李淵的動靜，尹煊一抬頭，就看到李淵無比嚴肅地盯著那杯啤酒。
李淵還沒開口。
尹煊恍然大悟，點了點頭：「行了，你別看他顏色是黃的，上面還有白沫，但這就是正兒八經的酒。」
「我開食肆的，我還能賣你那種腌臢物不成。」
本來李淵都沒往那方面去想，現在尹煊這麼一開口，讓他臉色登時綠了起來。
「我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李淵抿了抿嘴，聲音都有些發抖，「你平時都不讓我多喝的，今晚卻送來這麼多。」
尹煊一揮手：「原來是為了這個？」
「這種酒水度數不高，這一杯喝下去，大抵才跟你喝一口白酒差不多，平時別總坐著打麻將，偶爾運動一下。」
李淵吐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啊……
雖然剛才尹煊的那個形容，讓他心裡多少還有些芥蒂，不過沒別的意思就好。至於那個糟糕的比喻……
糟糕就糟糕吧，哪有酒水來的重要。
他又擼了一口肉串，抿了一口滿是泡沫的酒水。
入口是微微苦澀，可細細一品後，又很快有一陣回甘返了上來，泡沫細膩的口感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說是像酒，但和白酒、黃酒都有太大的差別，可要說不像，它又的確有酒味。
尤其是飲進去的第一口，通透兩個字從喉嚨順著食道蔓延全身，把毛孔逐個打開，咻一聲得冒出去一股氣。
有點怪，可嘗過了之後，就有些愛不釋口。
「這酒叫什麼名字？」李淵又抿了一口，抬頭望過去。
尹煊回道：「琥珀，一杯只要三文錢。」
李淵一挑眉毛，有些驚訝：「這東西這麼便宜的？」
三文錢一杯，這個價錢在同福食肆，幾乎是等同白送。
外面的濁酒都還一文錢一碗，三碗加在一起差不多正好等同這一杯。
可那些濁酒能跟這一杯清澈的琥珀酒相提並論？
「釀造起來不費事，出酒也多。」尹煊一邊烤著串，一邊同李淵解釋起來，「再說了，這種酒主要不是賣給你們這些人的。」
我們這種人？
李淵愣了一下，細想一下，覺得尹煊這話不像是什麼好話。
這是在罵他們「人傻錢多」？
但看了看手裡的酒杯，李淵不敢說話，默默吃串。
等到夜深了，同福食肆反倒是更熱鬧起來，何日他們也過來吃起了燒烤，金吾衛差人過來打探了一下，沒有任何一名朝廷的官員，也就忙裡偷閒，過來摸個魚。
懷貞坊的住戶們，有人耐不住寂寞，壯著膽子過來問了下價格。
便宜到讓他們感到驚恐的程度。
這個價錢，他們也能吃得起，雖然不一定能吃得爽。
尤其是那個酒，他們想和同福食肆的酒水很久了，可價錢擺在那，雖然咬咬牙也能喝得起一兩，但性價比太低。
可現在不一樣了。
三文錢那麼一大杯！
這不得喝個痛快？
在家裡閒著的、讀書讀乏了的、造完人類無所事事的，都循著香味走了過來，見價錢也能接受，便坐著吃了起來。
門外一群、門內一群，涇渭分明的很。
月到天中，白天準備的食材銷售一空，還有許多客人沒吃過癮，想要再來一些，可真的一點都沒有了。
炸串攤子的串都被點光了。
他們恨不得把油鍋里的油給撈出來喝掉。
三三兩兩地散去，嗯…也散不到哪去，有朋友的借宿在朋友家，沒朋友的就找個客棧住下。
不良人、金吾衛該回去睡覺的回去睡覺，該繼續去巡守的去巡守。
尹煊收拾好東西，趙岳還能回去，他已經搬到懷貞坊來住了，但韓瑗就沒法回家，只能留宿在同福食肆里。
第二天，燒烤攤照常營業。
聽聞這邊的消息後，越來越多的人趕了過來。
房玄齡他們幾個小老頭也過了來。
和李淵一樣，都蹭在烤爐旁，甚至因為他們白天沒喝酒，比李淵還多了一杯啤酒可以喝，這讓李淵羨慕的滿嘴都是淚花。
即便多準備了三分之一的食材。
但…賣光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尹煊順帶還教了高鐵如何燒烤，煙燻火燎的，這種活總不能一直都自己一個人干。
高鐵憨，也代表他用心，進步不快，可每一步走的都很紮實。
尹煊正嘬著奶茶，躺在躺椅上，歪著看著星空，順便等著客人們離開，然後收拾打烊。
忽然有人靠近了他，喊了一聲：「尹縣伯。」
尹歪腦袋看了一眼，是懷貞坊的一家小食肆掌柜，畢恭畢敬地朝著自己作揖：「有事？」
他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我等也想做這…燒烤的生意，按早餐的分成來辦，縣伯以為如何？」
燒烤還比不上炸油條，炸油條還有些和面的技術，這不是肉眼能看出來的。
可尹煊就這麼大大方方地把燒烤爐子擺在外面，肉眼一看，不會廚藝的也能看懂這東西是怎麼做的。
尹煊就沒想過，燒烤這東西能形成什麼暫時性的壟斷。
別人要是效仿做了，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總不能腆著臉說一句天底下燒烤都是我家的，你們不能做燒烤？
那成什麼人了。
反正自家燒烤是勝在自己的手藝、勝在食材的新鮮、品質上，這是現在大唐人拍馬難及的高度。
但…他還真沒想到，這些人做生意之前，竟還主動送上門，大有一副真的把燒烤視為尹煊家所有物的意思。
尹煊沒怎麼把縣伯當一回事。
可在別人眼裡，這是一座沉重的山。
見尹煊思付半天還沒說話，那掌柜一縮脖子，打起了退堂鼓：「是小人唐突……」
尹煊一擺手，搖了搖頭：「沒有的事，你們既然想做，那邊去做，按照先前的規矩辦就好。」
他的確是沒準備收錢，可哪有送上門來的錢都不要的道理。
掌柜一點頭，喜出望外。
燒烤的市場很大，哪怕是放在現在，今天的數據雖然還沒到同福食肆能提供的極限，但也差不多，讓高鐵夫婦一整天都忙碌這些，差不多還能再多兩成出來。
可幫廚要不要了？
麵包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