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瞪圓了眼。有點沒意料到自己女兒會突然說出這種話。
去找尹縣伯討個差事？自己女兒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為何？」楊氏腦子飛快轉動，從嘴裡吐出這兩個字。
武珝把尹煊家紡織廠的布擰乾，放在桌上，搖了搖頭：「世家…不太可能敵得過尹縣伯，差距太大了。」
從織布這件事上，就能看出他們兩家的差距。
明明是同一件事，交出的答卷卻有著天差地別，這是能力上的差別嗎？世家可是天底下能力最頂尖的一批人了。
可還是被尹縣伯碾壓到這種程度。
讓她生起這種想法的根本原因，還是武珝覺得尹煊並非是那種看不起女性的人。像是煙花、自行車這些東西……
聽說都是尹煊交給她的那些女人們來做。
別的不說，至少尹煊是相信女人能做成什麼事的。
也許自己的出路就在那個男人身上了。
「那位縣伯，聽說可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楊氏皺起眉頭，憂心忡忡，「若是讓王家那邊知道那些事……」
她的妹妹，是王珪的夫人。
若是和尹煊有了聯繫，以後就算是被王家給收留了，恐怕也不免會被穿一些小鞋。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武珝打斷楊氏的話：「便是沒能投靠那位縣伯，也不能去王家。」
楊氏一愣。
「總覺得這些世家日暮西山了。」武珝搖了搖頭，並沒解釋太多。就算解釋了，楊氏也不一定能聽懂。
楊氏縮了縮脖子，繼續低下頭念經禮佛。
武珝洗漱了一番睡了下去。
等隔天起床，依舊是幫寺院裡的和尚打理好庭院。今天沒有落雪，也出了太陽，只是還積了厚厚的一層雲。
武珝回屋重新洗漱一番，換上乾淨的衣服，梳理好髮髻，朝著同福食肆而去。
她心情有些忐忑。
聽聞那位縣伯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說服他。
一到食肆，還不是飯點。
趙岳習慣性迎上去，剛準備開口問武珝要吃一些什麼，抬頭就看到了武珝的那張臉。
是一位很清冷的美人。
眼神很銳利，至少是肆過幾個對她大放厥詞的人才能生出來的眼神。
趙岳把接客的話給咽下去，下意識地開口問道：「娘子是來尋掌柜的？」
武珝有些驚訝，點了點頭。
她剛進來，還沒說明來意，這位夥計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目的？小小一家同福食肆竟然如此臥虎藏龍？
食肆里的其他客人們都不是很驚訝。
李淵抬頭多看了幾眼，皺起眉頭。
幾個小姑娘臉色嚴肅。
食肆里很少出現姑娘，偶爾會有，也都是家人帶著一起出來，像這種獨一位的美人……一般都是過來找尹煊的。
像是李麗質、李淑。
像是李英姿。
她們都是沒家人陪同過來，說是吃飯，但實則都是過來找尹煊的。沒看那個叫李麗質的小姑娘，吃著吃著，把自己都賠進去了。
有人打趣，說李麗質是因為付不起飯錢，所以把自己嫁給尹煊蹭吃蹭喝。
還有人異想天開，覺得自己把女兒嫁給尹煊，以後是不是也就不用付錢吃飯了。
然後李淵現身說法，不可能！李麗質她們吃飯不用掏錢，但他還是得乖乖掏錢，說著…他就從那人的桌上蹭走兩塊排骨。
尹煊從後院出來。
食肆里的客人們頓時把目光轉到這個男人身上。
尹煊動作一頓。
咋回事？都這麼看著自己？
趙岳硬著頭皮走上前來，朝著尹煊作揖：「掌柜，來了位娘子，說是來尋您的。」
尹煊越過他，往後看去。一個青年歲月正好的出落美人。
他心裡一哆嗦，忙回頭往李麗質那邊看去。
「我可沒偷吃。」尹煊走過去，低下頭，小聲解釋起來，「我都是光明正大下口的，那姑娘我確實是不認識的。」
李麗質哼了一聲。
在大唐，有本事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哪怕像是李世民和長孫皇后那般恩愛，李世民後宮不還是有那麼多佳麗？長孫皇后對李世民納妃也一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偷摸著偷吃肉，那就不屬於容忍範圍內了。
究竟有什麼不好的，還得偷吃？
尹煊摸了摸李麗質的腦袋，又輕輕拍了一下長孫溋蹭過來的腦袋，走到武珝身前，輕聲問道：「你是何人，尋我作甚。」
武珝低眉順眼：「小女想要在縣伯手下尋個差事。」
食肆的客人們咂了咂嘴，失望地嘆了口氣。
還以為是尹煊在外面偷吃，而後被人家姑娘找上門來了，沒熱鬧可看。他們又低下頭，繼續吃起了飯。
「紡織廠現在還在招人，你去大通坊應聘就是。」尹煊擺了擺手，隨口一說，就準備轉身離去。
武珝連忙攔住他：「我不是想尋那些做苦力的差事，我能……」
說著，她話語一頓：「能不能尋一處僻靜的地方，有些話不好在此地說出來。」
尹煊向後一仰腦袋，狐疑地看著武珝。
這個套路他太熟了。一個陌生美女突然找上門，說是要和你到一個安靜的地方獨處。你真信了她的話，傻乎乎地跟著去，到地方了就會發現有幾個大漢摩拳擦掌地正等著你。
但…到自己的地盤上玩仙人跳？
尹煊朝著趙岳看了一眼。
趙岳應聲道：「二樓無人。」
尹煊一揮手：「那便上去說吧。」說著，他往後一走，轉身去了二樓。
武珝咬咬牙，也跟著走上去。
幾個小姑娘對視一眼。
李淑推了一把李麗質。
李麗質打了個眼神過去質問「幹嘛？」
李淑同樣回以眼神「姐姐你不上去看看？」
「我上去幹嘛？」李麗質眼珠子轉得和打電報似的。
「你是大婦，你不擔心嗎？」李淑瞪圓了眼。
李麗質正準備回復。
長孫溋湊了上來，好奇地看著她們倆靈活的雙眼。
李麗質撇了撇嘴，一埋頭，繼續算蒸汽機的問題。長孫皇后前些日子同她說了，一個聰明的女人要在適當的時候撒一撒小脾氣，這是情趣。
但真當有正事的時候，可萬萬不能如此不分青紅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