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家分店，郭孝恪有些恍惚，差點以為自己一瞬間就回到了長安懷貞坊。
太像了。
和長安的那家本店幾乎是一模一樣。
他們走進去，郭孝恪熟練地找了個位置坐下。
那利小跑過去，準備招呼夥計過來說正事。
郭孝恪一揮手，語氣有些不滿：「這麼急切是作甚，我已經好久沒吃到食肆的美食了。」
「店家，且給我來一份紅袍報喜、再來一份虎頭公。」
「嗯…再添一道應景的菜，大漠風沙里。」
說著，他頓了一下：「酒水也是食肆的酒水？」
夥計點了點頭。
「那先給我來一斤燒刀子。」 郭孝恪揚手一揮，樂了起來，「再準備三千斤燒刀子，給我城外的將士們祝慶。」
那利和龜茲王的臉有些崩。
這飯菜酒水的錢，自然不可能郭孝恪出，這三千斤酒水…得要多少錢啊？他們一時半會也不一定能籌出這麼多唐錢來。
「沒那麼多。」夥計回道。
那利和龜茲王鬆了口氣。
郭孝恪一愣，問了一聲：「那還有多少。」
夥計回道：「燒刀子還有一百二十三斤六兩半，玉京秋還有七十六斤七兩二錢。」
攏共加在一起還不到兩百斤。
郭孝恪嘆了口氣：「那就全送到我城外營地。」
「自己備車過來取貨。」夥計淡漠地說道，一點都沒把郭孝恪當一回事的模樣。
那利和龜茲王心裡一緊，這婢女竟然一點都不給這位大唐將軍面子？
郭孝恪笑罵一聲：「你這小娘子，脾氣和店家一樣，真不愧是分店。」說著他轉過頭，冷聲對著龜茲王吩咐一聲：「還不快去準備。」
那利立馬出門安排了起來。
一頓飯菜吃完，郭孝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分店的菜品比本店要差了一些，但在長安之外，也能吃到…已經讓他心滿意足了。
「接下來就說正事吧。」 郭孝恪看著夥計撤走空蕩蕩的盤子，轉頭看向夥計，「店家應該同你們吩咐過了？」
掌柜走了出來，嘴角掛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微笑，點了點頭：「嗯，我家主人這些日子的確是吩咐過。」
郭孝恪一挑眉毛。
龜茲王和那利正襟危坐，等著這個漂亮姑娘的處置。
「我家主人要求不多。」掌柜坐在他們對面，溫柔地開口說道：「這第一條，便是我家主人在這裡做的所有生意，不受關稅。」
那利有些遲疑。
但龜茲王立馬點頭應了下來：「這自然是應該的，不用縣伯吩咐，我龜茲也不可能收受縣伯的關稅。」
「這第二條，便是准許我家主人的生意，能以各種資源作為貨幣。」掌柜一開口，又說了一條。
龜茲王正準備應下來。
那利連忙插嘴：「這各種資源是什麼意思？」
掌柜一攤手：「例如來我食肆吃飯，但又無唐錢，便可用等價、且我食肆原意接受的木材、鐵礦、銅礦等東西來做交易。」
那利眉頭皺起，他總覺得……這和第一條聯繫在一起，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怎的，你們不想答應？」 郭孝恪眉頭一鎖，吐出一口酒氣。
那利連連搖頭：「哪敢，小國下官只是怕弄不清楚縣伯的意思，而誤了縣伯的事。」
龜茲王這才開口應了下來。
「第三條，若是我家主人日後在爾龜茲國發現了無主礦脈，可以進行挖掘。」掌柜又把第三條給說了出來。
郭孝恪一挑眉毛。
那利眉頭皺得更緊了。
龜茲王也沒貿然答應，前兩條他不覺得有什麼，但這條他也發現了巨大的問題。
鐵、銅、金、銀，這些都是國本，多一個人來挖倒是沒什麼，就當是賄賂縣伯了，可…真的會只有縣伯一人來挖嗎？
若這是假借縣伯的名義，實則是大唐朝廷的意思呢？
「不如我龜茲小國歲貢再多加二成？」龜茲王猶豫了一會，目光一轉，落到郭孝恪身上。他還是覺得，這是大唐朝廷的意思，而不是那位縣伯的意思。
郭孝恪一樂，搖了搖頭：「你倒是想差了，我大唐若是想要你龜茲國內的礦脈，又豈要假借店家的名義？」
「這就是店家一人的意思。」
他心裡有些酸，這些礦物還能拿來幹嘛？無非就是給李麗質、李淑她們玩樂使用。怪不得陛下對店家那麼偏愛，原來店家是真心疼愛那兩位公主的。
掌柜點點頭，直言不諱：「這是我家主人的生意，和大唐無關。」
龜茲王和那利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小國愚笨，沒能理解縣伯的意思，還請見諒，這自然是沒問題的。」
掌柜站起身，擺了擺手：「便是只有這三條要求。」
龜茲王和那利倒吸一口涼氣。
只有這三條？
他們這幾日可是準備了不知多少珍貴的寶物，金銀玉器都快堆滿了一間屋子，就是為了賠償大唐、或是賠償這家食肆。
結果只有這三條？
「你們似乎還想讓我家主人提更多要求？」掌柜皺起眉，有些疑惑，「真是少見的想法，那我這幾日再通知我家主人，再多想一些。」
龜茲王連忙嚷了一聲：「還請這位娘子千萬不要。」
「我等…只是驚訝於縣伯憐憫。」
郭孝恪又打了個酒嗝：「店家向來是個極好、極溫柔的人，只是對招惹他的人向來不留情面。」
「你們…日後可不要再做這些衝動的事了。」
龜茲王和那利連連應下來。
郭孝恪尋了間客棧住下來，準備多在這兒吃上幾天——反正飯菜都是龜茲掏錢，等自己吃滿意了，再開拔回去。
大唐出兵不算什麼大新聞。
可為了一個縣伯出兵，那就是一個天大的八卦消息了。
這消息立馬就傳遍了突厥、西域周邊各個國家，石國、米國、中曹國，甚至是更遠一些的大食，都對此有所耳聞。
而且越傳越有些妖魔化。
像是什麼……大唐的那位長樂縣伯，是所有大唐人心頭的珍寶，誰要是對他不敬，甚至只是私底下偷偷罵上一句，整個大唐都會舉國之力去進行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