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賭坊掌柜的臉色有些難看,看著外院那群橫七豎八躺著的打手,還能勉強站起來的都沒幾個。
「兩位娘子,不知造訪我千金賭坊,還弄出這麼大的陣仗,所為何事啊?」賭坊掌柜朝著她們倆拱了拱手,咬著牙,輕聲問道。
玖兒瞥了他一眼,沒有答話,繼而轉過頭,在屋子裡查看一圈,在一角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一張麻將桌,桌上的骨牌擺列整齊,看樣子是剛打起來,但打牌的人已經被玖兒嚇住,現在正抱頭蹲在桌子下。
玖兒撿起一張麻將,翻開一看,是張麼雞,她輕輕一笑,開口問了起來:「這是什麼東西?」
賭坊掌柜勉強一笑:「這是麻將,是我長安城裡的一個新奇事物。」他現在腦子裡思緒翻滾,自家賭坊採用麻將沒多久,也還沒給人下套....
難道是得罪誰了?
可最近生臉是挺多,但也都還沒來得及收債。
玖兒把麼雞丟了過去,砸到他腦袋上:「我當然知道這是麻將,我是問你...你知道這東西是誰研究出來的嗎?」
賭坊掌柜心裡咯噔一下,臉色有些發白:「是...長樂縣男尹正陽。」
玖兒冷漠地點點頭,一邊朝著賭坊掌柜走過去,一邊輕聲說道:「原來你也是清楚的。」
「那你知道我的身份嗎?」
賭坊掌柜咬著牙,心裡隱約有了一個答案,但是不敢說出口。
玖兒頓住,心裡有些糾結。
該怎麼定位自己...說自己是正陽哥哥的妹妹?不知為什麼,玖兒覺得要是自己真把這句話給說出,自己會失去什麼東西。
那就實話實說...按照身份來,自己應當是算尹家的婢女,但玖兒有些不甘心。她也是有些小貪心的。
想了一會,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我家大郎,便是拿出麻將的那位長樂縣男。」
賭坊掌柜憋不住,吸了口氣,心裡暗叫一聲果然。
當面前這個姑娘問起來,他知不知道麻將這個東西是誰做的時候,他就有了這樣的猜想。
只是...
賭坊掌柜心裡還是有些憋屈,您要是為了這件事來的,直說就是了,亮出身份,他也不敢招惹。
要錢也好、或是要什麼其他的東西也好,只管開口。
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動手......
這位縣男脾氣也正是夠暴躁的。
「我家大郎...什麼時候准你用麻將了?」玖兒眯著眼,下意識地模仿起尹煊的姿態,倒是顯得有幾分威嚴。
賭坊掌柜低著頭,態度卑微:「是小人自作主張,覺得是個好玩意,就擅自拿過來用了,這位娘子,您看我該怎麼向縣男賠罪。」
玖兒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從今個起,這家賭坊便是聽我的吩咐了。」
賭坊掌柜沒有難過,反而一喜。
還有這種好事?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自己這家賭坊沒有後台——要是有後台,他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見這兩個小姑娘都怕成這樣。
往後自己聽那位縣男的話,不就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後台嗎?
這...後台還有主動送上門的?
雖說一個縣男,在長安城算不得多大的後台,可...他倒是覺得,尹煊是最適合不過的後台人選了。
別的不說,只是他和不良人的關係,那對他們這些底層的人而言,可是要比攀上一位縣伯、縣候來的更好的多。
「小人日後必定全心全意為縣男服務。」賭坊掌柜連忙應下來。
玖兒臉一沉,手裡的刀一揮,刀背就砸到了他的肩頭:「不是聽我家大郎的話,是聽我的話。」
「這件事,和我家大郎一點關係都沒,明白嗎?」
賭坊掌柜抬右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聲音極其清脆:「是是是,小人嘴拙,說錯了話。」
「往後賭坊只聽大娘子一人的,便是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眨半下眼睛。」
玖兒點點頭,把刀收了回去,按照尹煊的吩咐,把要求說了出來。
「第一件事,以前你放的債我不管,但從今往後,放債可以,利息要放低一些。」一邊說著,玖兒吐出一個數字。
賭坊掌柜皺起眉頭:「這......」
玖兒只是瞥了他一眼:「有意見?」
賭坊掌柜連連搖頭。
「第二,這麻將姑且就不要用了,大郎不喜歡自己的東西沾上不乾淨的玩意。」玖兒繼續說了下去。
零零碎碎,說了七八條。
賭坊掌柜也用心,把這一條、一條的規矩都記了下來。
其中最關鍵的一條,便是賭坊日後,要用上一種紙錢,上面寫了多少數額,便是能換多少銅錢。
別家賭坊來的,用了這種紙錢,也能夠在這家賭坊里兌換。
玖兒不懂尹煊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賭坊掌柜心裡一緊,有些驚訝,他多少是能看出一些苗頭——他以為尹煊是要統一整個長安城的賭坊。
這位縣男大人,私底下竟然是想做賭坊生意的嘛。
對一個國家而言,土地、經濟,是最關鍵的兩個命脈。
土地就不要想了,這東西尹煊沒有可以插手的空間——朝廷、勛貴、世家瓜分了所有土地,爭得頭破血流。
倒是經濟這個東西......
朝廷看似抓在了手裡,但握得很鬆,而且隨著慢慢推廣工業,就會變得很大,朝廷握不住。
尹煊就盯上了這塊還沒被人發現的肥肉。
不過...
大張旗鼓的開錢莊肯定是不行的,太明顯了,以李世民那幾個小老頭的智商,是能看出來尹煊打的什麼主意。
所以尹煊就盯上了賭坊。
幾乎可以說,現在長安城哪個產業最發達?青樓、賭坊,普通的商業壓根就沒法和它們比。
其中賭坊的金錢來往又是最多的。
尹煊就打算,維持著賭坊的面,慢慢把它們都做成錢莊。
等玖兒確定賭坊掌柜都記下來之後,她起身和李英姿一起離開,準備去收拾下一家賭坊。
賭坊里。
剩下不多的客人,心有餘悸地從地上爬起來,一個個朝著賭坊掌柜拱手道賀,接著就繼續賭了起來。
除非天塌下來,否則誰也不能阻止他們在自甘墮落的路上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