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是起了一個思緒的頭，從最開始接觸到的那些思維定式、從小教育打下的思想鋼印里，進行了一些小小的思考。
具體更深一些的東西......
李世民也只是覺得自己可能抓住了為什麼尹煊會不牴觸商賈的原因，當然，僅僅只是一個可能、一個模稜兩可的猜測。
只是這個猜測剛剛在他腦袋裡誕生出來，就讓他心情激盪起來。
一方面，是因為這個念頭本身。
而另一方面，是因為...終於，終於他覺得自己能追得上尹煊的思路了，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怎麼去馴服一匹野馬？
得先摸清楚野馬的性子，知道它撅人的時候要先抬腦袋、還是先抬屁股。
而現在，他也終於清楚，尹煊究竟是抬腦袋、還是撅屁股了。
抬頭，看向屋外，月朗星稀，是個好夜色。
但李世民臉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可惜到晚上了，不然他是恨不得現在就去同福食肆，和尹煊促膝長談。
長孫皇后沉默著，看著自己夫君喜悅、陰沉來回變換的臉色。
神色不由得有些凝重。
這是怎麼了？
自己看那奏章，寫的也不算是壞消息，怎麼會換回來這種神態？
李世民抓住長孫皇后的手，搖了搖頭，輕笑了兩聲：「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明天去見店家，要聽他好好說一說......」
他的話還沒說完，長孫皇后就提醒一句：「陛下，您明日朝會之後，是要接見渤海國使臣的。」
渤海國使臣...
這五個字讓李世民愣了一下，思考了一小會，他果斷搖了搖頭：「還是算了，讓他們再等幾日也無妨。」
長孫皇后眉頭一皺。
李世民連忙解釋起來：「只是有了一些問題想要向店家請教，滋關國家，不是那些無聊的小事。」
長孫皇后的臉色這才放鬆了一些。
她還真怕李世民染上什麼聲色犬馬的壞毛病，沉醉於同福食肆里的美食無法自拔。
等到第二天。
朝會結束之後，差遣一名宦官去通知了渤海國的使臣，李世民換好衣服，就迫不及待地出了皇城。
中午同福食肆客人很多。
李世民找不到一個空當時間，一直到午飯時間結束，尹煊才終於空閒下來，李世民擦了擦嘴，把尹煊請了過來。
「店家，近日琳琅閣的生意還算不錯？」李世民笑呵呵地開口問道。
尹煊剛一坐下，聽到李世民的這句話，微微眯起眼，臉色慎重：「你想做什麼？」
「先說好，琳琅閣那是給你女兒學習、試驗用的資金來源，你可別厚著臉皮、拐彎抹角地想要拿過去。」
「你那兩個女兒心腸軟，可別逮著欺負......」
尹煊的話還沒說完，李世民一瞪眼，一敲桌子，打斷了接下來的言語：「我在你心裡就是那麼不堪？」
「我是一個會搶自己女兒東西的人嗎？」
隔壁桌上，李麗質和李淑欲言而止。
尹煊掰著手指，算了起來：「我來算算，滿江紅...搶了大概三份吧，豆漿也搶了四五份，順手牽羊帶走的炸串兒就不計其數了......」
李世民臉微紅，不住咳嗽起來。
聽尹煊這麼一說，自己好像還真的像是搶自己女兒東西、一個十足的壞人。
「那什麼，只是蹭一些吃食，蹭飯的事怎麼能說是搶。」李世民終究是李世民，臉皮比朱雀門還厚，很快紅意退下，一本正經地說道，「店家，你是有文名的，不能因為用詞不當，壞了自己的名聲。」
一聽這個，尹煊就樂了：「我不都說了，我不會作詩。」
李世民抿了抿嘴。
眼瞧著，尹煊就要把「搶女兒吃食」的帽子扣在自己頭上，連忙轉了話題：「店家，我不是要打琳琅閣的主意，只是昨日思考了一些事，有些不甚清楚的事，想要向店家請教一下。」
尹煊點點頭，擺擺手：「說吧，什麼事？」
李世民抬手，捋著自己鬍子：「琳琅閣與胡人做生意，不要唐錢，只要資源？」
尹煊點頭承認。
李世民接著說道：「所以這就是店家不牴觸商賈之事的原因，商賈貿易可以更容易獲取到那些資源......」
尹煊又點了點頭。
「但我昨天晚上，思考了一晚上。」李世民裝作不經意地模樣，開口問了一句，「假如，我只是說假如。」
「如果店家您官拜首輔，讓你去操持商賈之事，你會怎麼辦？」
說完之後，李世民略帶一點緊張、一點期盼，眼神偏偏又很隨意地看向尹煊，等著他的回答。
尹煊輕輕一笑，搖了搖頭：「怎麼辦？」
「現在什麼樣，依舊是什麼樣。」
不變？
李世民一愣，而後有些驚訝地看向尹煊，這個回答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本以為對商賈之事有特殊理解的尹煊，會有什麼特殊的見聞。
可結果...是不變？
「為什麼？」李世民開口問道，眼中好奇。
尹煊一攤手，也很無奈：「很簡單，就是我想做什麼事，有什麼雄心壯志，整個市場環境擺在這，有心無力。」
有心無力？
這個說法，依舊是讓李世民沒能想到。
大唐現在的環境難道不好嗎？
東市、西市難道還不夠繁榮嗎？
這怎麼就有心無力了？
看著李世民臉上疑惑的神色，尹煊輕輕一點桌子，嘆了口氣：「簡單來說，現在市場的上限就擺在那。」
「商賈能做的生意，我是說...能到琳琅閣這個等級的，也不過糧、鐵、鹽。」
「你說這些東西，朝廷能放出去嗎？」
李世民果斷搖頭。
尹煊又嘆了口氣：「至於其他的貿易，說破天，除非拿出來像我教會她們倆個的突破性的技術出來，否則全都是小打小鬧。」
「既然是小打小鬧，現在這個框架就已經很好了，何必再大動干戈地去改變它，能顯得我很有本事嗎？」
「不會，只會顯得我很蠢。」
李世民聽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眯著眼看向尹煊：「所以...如果你想改變的話，就不會從商賈之事上下手？」
尹煊點頭。
李世民又問道：「那您會從什麼方面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