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到櫃檯後，尹煊拿起毛筆，開始思索起來。
鐵礦、銅礦這些是必要的，不過擱在哪一個時代，這都屬於戰略性資源，有多少弄多少，這都要看那群胡商有多大本事。
而後就是...鹼礦。
這是很必要的東西，大唐的鹼礦太少而來。
硫、鎂、鎳、鎢這些也不能少。
寫寫畫畫，尹煊忽然停住，檢索起自己有限的地理知識，如果高中那點地理知識沒出什麼問題的話。
硼礦...好像是一種很稀缺的資源。
只有在艾瑞梅肯、還有中東地區有這種資源的礦床，艾瑞梅肯現在肯定是不要去幻想了，沒那個能力。
但中東地區的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 想來波斯人弄到那些東西，應該是挺容易的一件事。
尹煊又把這個東西添上。
他不太會畫畫，只是學過三個月的素描，畫一個球出來都費勁得很，明暗關係到現在沒有理清，不過...形打的還算正，不至於看不出礦石的模樣。
一直到晚飯飯點快到，尹煊才把初版的圖鑑給整了出來，轉手一放，放在他們幾個小老頭的面前。
「高兄，就收圖鑑上的這些資源。」尹煊甩了甩手，又慢慢揉起手腕，用毛筆可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長孫無忌翻開。
鐵、銅、金，這些東西他還認識，可後面那些...也就是一個「硫」有些印象，剩下的礦物資源，他一個都不識得。
「店家，我知道了。」長孫無忌有些遲疑，不過很快還是應了下來，反正自己是沒有收益的，那不如隨他們折騰去。
其他幾個小老頭，畢竟和琳琅閣無關，他們的關注點，都在這一本圖鑑上。
有些圖案他們眼熟，但叫不出名字。
有些則是親眼見過，但要讓他們具體形容，勉強能說出一二三點來，但也絕對沒尹煊做的這麼詳細。
像是什麼三水鋁石：「晶體極細小，晶體聚集在一起成結核狀、豆狀或土狀，一般為白色，有光澤，如果含有雜質則發紅色」。
「沒想到店家年紀輕輕，對地理竟是有如此深奧的研究。」魏徵看了看手裡的圖鑑、又看了看尹煊，不由咂了咂嘴，感慨了一聲。
尹煊靦腆一笑。
他地理雖然學的不是很好，會考當年也只拿了八十多分，但高中畢業、外出旅行的那段時間，他閒著無聊，把《岩石與礦物》這一本書給背了下來，還是英文原版。
腦子倒不至於對這些東西一無所知。
李淵的注意力倒不在於文字、內容上，而是直勾勾地盯著圖鑑里的畫，觀賞了好一會，挑了挑眉，開口說道：「店家在畫道上，也有些研究？」
幾個小老頭目光一轉，落到李淵身上。
有些疑惑，不太清楚為什麼李淵會說出來這種話。
尹煊的畫是很形象，但要說多好...大概也就是剛學畫畫半年的孩童水準，屬於拎出去不會丟人的那種。
他們眼神開始不對勁。
想要和尹煊打好關係，也不至於拍這種拙劣的馬屁。
是因為李淵向來只是被人拍馬屁，所以不會拍別人馬屁？也不是啊...李淵又不是從一出生就是皇帝。
看著幾個人的目光，李淵輕輕咳嗽一聲，而後在一個礦石圖案上輕輕一點，輕聲說道：「你們看。」
「這個筆法，和我們現在有的書法技巧都不盡相同。」
國畫講究意境，西畫注重寫實。
尹煊學過短暫的素描，畫畫的時候不免就用上了一些素描的手法，魏徵、房玄齡這些小老頭看不出來，但這些年一直沉迷於酒色的李淵，眼力被磨鍊了出來。
他們幾個人一合計，還真就像是李淵說的那樣。
一個、兩個可能還是湊巧，但這裡的圖案都用到了這樣的手法，那就不是一個「巧合」能解釋得過去的。
他們又把目光落到了尹煊身上。
尹煊打了個哈欠，搖了搖頭：「巧合，都是巧合。」
幾個小老頭臉色狐疑，表示不那麼相信。
「你們也不想想，真研究畫技的人，能畫出來這種水平的話？」尹煊一敲桌子，義正言辭，「那種人就是拿腳畫，也要比我畫的更好吧？」
幾個小老頭一琢磨，是這麼回事。
尹煊的畫，的確差了些味道。
而且這也不是什麼關鍵的細節，他們也就沒繼續討論下去。
三天後。
西市，一家胡人開的客棧里。
幾個波斯商人聚在了一起，皺起眉頭，神情不是太樂觀。
這時，一個人從屋子外緩緩走了進來。
屋子裡的人頓時抬頭，看了過去，語氣迫切：「怎麼樣，消息打探出來了嗎？」
走進來的那個波斯商人，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嗯，打聽清楚了，那家琳琅閣還真不是普通人開的。」
「具體是誰...我也沒打聽到，只知道是位姓高的，就連京兆尹在他面前都是客客氣氣的。」
長孫無忌把自己身份藏得很深，就是生怕尹煊知道自己的身份。雖然他是不太明白，為什麼要在尹煊面前隱藏自己。
但李世民這麼做了，房玄齡、魏徵他們那麼做了，他也不好打破這個潛規則。
尋常人都打聽不來這些消息。
更不要說這些波斯人。
他們能知道這些消息，已經是他們的極限。
高姓？
這個姓氏在長安城裡不太常見，能讓京兆尹都客客氣氣的，他們幾乎是在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人。
高士廉。
當然...琳琅閣不太可能是高士廉親自弄的，或許是他的兒子高慎行、高履行...
但總之有極大可能都是那個高家人。
這對他們來說，就是很棘手的一件事了。
大唐有萬國氣象，胸懷廣大、開迎百邦，可...大唐人向來是以大唐人為主，不存在那種「哇撒，你是波斯人呀，好厲害呀，快快請進來，我給您吃蒸羊羔、蒸熊掌...」然後把大唐人晾在一邊的情況。
尤其是朝堂上的那些官員。
平康坊還能找到一些願意做胡人生意的，可朝堂上幾乎找不到一個願意替胡人說話的。
這麼一來，他們覺得琳琅閣很難把那些琉璃賣給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