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也是可以的。」尹煊點點頭。
李世民心裡雖然早就有了如此猜測，但真當這句話從尹煊嘴裡出來之後，依舊難免心情激盪。
社稷也能計算出來？
「還請先生教我。」李世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朝著尹煊拱了拱手。
尹煊瞥了他一眼：「方法不都已經擺在那了，知道所有的條件、收集適量的數據，就可以做出可靠的結論。」
李世民愣了一下。
尹煊敲了敲桌子：「你覺得這件事的難點是什麼？是最後推論得出結果嗎？」
「不是。」
「是得到條件、是收集數據。」
說著，他頓了一下，看向李麗質，問了一聲：「你們研究煙花，收集了哪些數據？」
李淑掰著手指，開始算起來：「火藥燃放的時候，氣體膨脹所產生的力、做的功、不同材料間的堅韌度、飛到最高所用的時間......」
一連串的，李淑報出來一大堆數據。
尹煊向著李世民招了招手：「所以看到了沒，區區一個煙花，還不過是個死物，就已經這麼麻煩了。」
「更何況是人？」
「而整個社稷，是由不同階級組成的，不同階級又是由不同家庭組成的，不同家庭又是由不同人組成的。」
「且不說能不能收集到一個人可靠的數據、行為條件，就是收集到了，又如何去收集一整個數據的呢？」
李世民坐下來，點了點頭，心裡有些悵然若失。
正是尹煊說自己做不到，李世民才越發相信尹煊的話。
「如果能做到這一點，是不是真的能研究出未來會怎麼樣？」李世民有些不死心，嬌蠻地開口問道。
尹煊點頭：「不是說了嗎，當然是可以的。」
李世民點了點頭，滿口把手裡的酒水全都給灌了下去，也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
片刻之後，他又開口問道：「所以店家你最大的學問，其實就是這一點？」
尹煊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李世民一愣，看著尹煊，有些不知所措，點頭又搖頭，這是什麼意思？
「我最大的學問，其實概括下來，也不過就兩個字。」尹煊豎起一根手指，從嘴裡吐出兩個字，「科學。」
科學？
科？
李世民皺著眉頭，諸子百家他看過，但好像沒有哪一家是名為「科」的，這是一門陌生的學問。
「何為科學？」李世民態度恭敬，請教了起來。
尹煊輕聲說道：「一種認知世界、並重新構建世界認知的方法。」
很多人對科學都有一些誤解，覺得手機、電腦、火箭、大炮，這些東西叫做科學，但其實並不是，這些叫做「科學技術」，重點是在「技術」上，而不是在「科學」上。
由科學認知的手段，研究得到的技術。
科學其實是一種思維方式，研究問題、認知問題、解決問題，將其公式化、細緻化，剖析它的每一面。
有些人心眼很壞。
一面說著這片土地上沒有誕生出科學，但另外一面，又舉著兩河流域，大肆讚揚它們在遠古時代就有了科學。
實際上不過是雙標對待罷了。
一面將科學認知的標準強加在這片土地頭上，一面又把兩河流域的數學、天文高高捧起，說它們是科學的萌芽。
真是令人噁心的嘴臉。
如果以科學技術而論，那科學早就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如果以科學思維來論，心學也是科學的萌芽。
「知行合一」這四個字，就是科學思維里最重要的四個字。
要「知」也要「行」。
如果「科學認知」的思維沒有產生，那自然就是沒有科學的，無論是這片土地、還是兩河流域都一樣。
而如果這種思維方式產生出來了，哪怕技術力再低，它也依舊是科學。
尹煊的解釋讓李世民有些茫然不解，認知世界、重構世界認知？這不是一回事嘛？
而且認知世界有什麼好學的。
整個世界不就是在自己眼前。
尹煊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解釋，只是輕飄飄丟了一句：「等這段時間，她們把煙發、呸，煙花研究出來，我會再教她們一個好玩的東西。」
「到時候做出來的小玩意，你可以過來試一試，會讓你有一種很不一樣的體驗。」
李世民茫然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李麗質和李淑抬起頭，驚喜地看向尹煊：「正陽哥哥，什麼好玩的東西呀？」
尹煊微微一笑：「去，把煙花研究出來我再告訴你們。」
兩個小姑娘撇了撇嘴，低下頭，一臉委屈。
接下來，尹煊打算教她們兩個，怎麼去煉製玻璃和水泥，這也是最容易做到的一批科學技術的成果。
玻璃不用多說，自家食肆的酒具該換一換了，這些陶瓷的酒具可是越來越配不上自家食肆的風格。
至於水泥...這個東西的用處很多，雖然說大雁塔千年不倒，磚木結構也穩健的很，但尹煊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太放心的。
多個水泥這種東西，也保險安全一些。
至少求個心安。
李世民看著尹煊，覺得好像有一扇大門在自己面前緩緩打開，但只透了一道光出來，灑在他的臉上。
朦朦朧朧，能看到門的裡面，有一個極其漂亮、國色天香的姑娘，這讓他心癢難耐，可就是推不開門。
再問下去，尹煊只是擺手，說什麼，再說下去你也聽不懂，幹嘛和你說，不都已經教給你女兒了嘛，向你女兒請教去之類的話出來。
這讓李世民更加心痒痒起來。
等到下午，吃飽喝足的李世民帶著自己的兩個女兒回宮，看樣子是打算向自己女兒請教一下「科學」究竟是什麼了。
尹煊哼著小曲，抄起尹露露放在牆角的木棍，有一種自個就是姜太公，在直鉤釣魚似的感覺。
周布揣著個酒葫蘆，走了進來：「掌柜，我們的酒水釀出來了。」
尹煊眼前一亮，招呼著他進來。
周布尋了個酒盞，倒了一些酒液出來，嘩啦啦一陣，小半碗清澈的酒水，上面漂著一些細碎的泡沫。
「店家，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