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分著一斤酒喝完，撿著桌上的菜吃完，倒頭就睡。
不一會，鼾聲如雷響了起來。他們一點都沒意識到，答應下來的這件事，究竟會給他們帶來什麼樣的境遇。
周小三沒急著訓練。
給他們吩咐了一聲，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倒頭就又去了食肆。尹煊雖教了說服他們那群人的法子，可具體怎麼疊被子、怎麼走路，周小三都還不會，又怎麼去操練其他人？
尹煊應下來，把客人要的菜品處理好，然後領著他去了後院。
李世民和李淵也都提著碗，跟著進了後院。
尹煊尋了一張草蓆、一卷柳絮被褥。
「仔細看好了，想要疊好被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尹煊語重心長，把被子鋪在地上。
先是小心翼翼地壓實，然後三分對摺，兩頭各留兩拃，手掌一抓，平整的被褥頓時就凸起來一塊，對摺之後，又在中間的那一層上一抓，理成一個小山丘狀。
再對摺合起。
一個...本該是方方正正，但實際上卻是圓鼓鼓的被塊出現在幾個人的眼裡。
幾個人都有些沉默。
說這個被子疊得不漂亮吧...倒不至於，規規整整的，擺在那也足夠好看，就是沒說得那麼誇張。
他們見尹煊忙忙碌碌，額頭都浸出了汗漬，還以為能做到說的那樣，橫是橫、豎是豎、方方正正的一塊。
尹煊也有些尷尬，摸了摸被褥。
這也是沒辦法的一件事，裡面的芯是柳絮，為了保暖，填地鼓鼓囊囊的。
想要疊成豆腐塊，棉被是最好的，也是最容易被塑形的。
但...總不能就這麼含糊應付過去。
尹煊接了一盆水過來，面無表情，潑在了被褥上，軟蓬蓬的柳絮被子，頓時變得軟趴趴起來。
尹煊擼起袖子，按部就班，又按照剛才的步驟重新疊了一遍。
這一次，疊出來的被子就是如尹煊最開始說的，如豆腐塊的那樣。
這是當年他學來的獨門秘籍。
也虧是軍訓的時候，天氣不是太涼，不蓋被子也沒什麼關係，就是...軍訓二十天過去，被子不出意外地餿了。
尹煊心滿意足，站了起來：「看到了沒，這就是最好的狀態。」
三個人很是沉默。
這被子雖然是和尹煊說的狀態一樣了，可...被澆了水的被子還能用來取暖嗎？
尹煊看著他們的神情，就知道他們腦子裡在想什麼，踢了踢被子：「我只是給你做個示範，所以用了取巧的法子。」
「實際上，想要疊好這樣的被子，不僅要技術、熟能生巧，被子也是個很關鍵的要素。」
「得反覆地去壓，得把生被子睡成熟被子，得好幾個月的時間去打磨，才能弄成這個模樣。」
「就是磨他們的性子唄？」李靖一語中的，說出這種行為模式的關鍵點。
尹煊點點頭。
周小三一口應下來：「那我回去琢磨琢磨。」
尹煊接下來又教了周小三，怎麼站、如青松翠竹咬定青山不放鬆，怎麼走、大步流星、走出一個虎虎生威。
李淵和李靖也沒覺得乏味，就把這事當成下酒菜，看了一個多時辰，噸噸三兩小酒就入了肚。
周小三練了半個月，才勉強做得有模有樣。
這一天。
衙門裡無甚事。
周小三把這一群不良人們都喚到了一起，有人瞥了一眼周小三空蕩蕩的雙手，臉上神情有些失望。
沒有菜、也沒有酒。
那天之後，他們也向周小三打聽過，知道賣酒、賣菜的是同福食肆，但知道了又有什麼用？
這個月的薪酬，他們全都丟女人肚皮上了，就是手裡還有些錢的，都不夠一天喝一兩玉京秋的。
當然，如果是尋常食肆，他們說不定就會借著不良人的名號，在那裡蹭吃蹭喝。
但是在同福食肆這一家食肆里，他們不敢。
周小三說過，誰要是敢在同福食肆鬧事，就會親手動手，把那個人重新送回大牢里，能治死罪就治死罪，若治不成，就讓那個人死在牢房、班房。
長安每年正式處死的人不多。
倒不是說長安風氣有多好。
而是那些該死的人，或許都挺不到處死的那一天。
看著一群吊兒郎當站著的人，周小三微微皺起眉頭，擺了擺手，輕聲說道：「前段時間，我聽你們說過，要把你們煉成一把有用的刀。」
「也給了你們一段時間準備。」
「現在我就要磨練你們了。」
周小三板著臉，放緩了聲調，氣氛漸漸嚴肅、沉悶起來。
「我要交給你們的第一件事...就是聽話。」
「從今往後，凡是在縣衙里，或是在外遇著我了，腦子裡記清楚兩個字「規矩」。」
說著，周小三頓了一下。
「往後，你們的回答只准有「是」或者「不是」，明白了嗎？」
稀稀拉拉一陣，不良人們應了一聲。
周小三撇了撇嘴，但沒逼得太急，這群人可不是什么小年輕，都是過油鍋里反覆炸了不知多少遍的老油條。
「接下來...我要教你們的，是很簡單的三件事。」
「立、行，還有內務。」
不良人們疑惑起來，他們多數都不識字，可「立」和「行」這兩個字還是明白的，要從站還有走路開始學起？
還有這個「內務」有什麼意思，是要教他們怎麼處理縣衙里的內部事務？
周小三揮了揮手，一一解開他們的疑惑。
不良人們聽得目瞪口呆。
還真是...站姿、走路，還有疊被子、整理衣服，擺放洗漱用具，甚至還強行規定，每周必須洗一次澡？
周小三看著他們，似笑非笑：「難道你們覺得這些東西很難嗎？」
「殺個人都不眨眼的狠人，碰見這些小事，就準備退縮了？」
激將法對這群漢子很管用。
他們梗著脖子，不就是走路、站立，然後就是疊被子、整理衣服什麼的，這種小事他們只是覺得麻煩，但還真的能難倒他們這群人不成？
周小三看著這群漢子，搖了搖頭：「很好。」
「希望你們都能堅持下來，我會陪著你們一起，做這些科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