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妹紙,咱可是親戚呀

  婦人的心思活絡起來,她有些激動,看了看還在讀書的兒子,深吸了一口氣:「也有可能是你妹妹那家食肆被人買了,只是沒改名字......」

  男人點點頭。

  婦人一頓,話鋒一轉:「但也有可能是你妹妹有什麼特殊的際遇,那家食肆現在還在你妹妹手裡。」

  男人斜眼看了婦人一眼。

  婦人繼續說道:「明日我們便去看看,若真是你妹妹,咱也得趁著過年好好聯絡一下感情。」

  男人有些不太自在,扭了扭身子,嘟囔一句:「那不就是趨炎附勢了嘛,兒子不是說過,不能做這種人。」

  婦人抬手擰了他一下,語氣里滿滿都是恨鐵不成鋼的味道:「那是你親妹妹,怎麼就巴結起來了。」

  「和親妹妹聯絡一下感情又怎麼了。」

  「你也不是不清楚,讀書那是多花錢的一件事,就往常的人情來往,一個月都能用掉好幾百文。」

  「現在你妹妹發達了,你想啊你妹妹是不是應該幫襯一下咱家兒子,以後咱兒子當官發達了,不還能照拂一下她家?」

  「一個死了丈夫的婆娘,在長安城裡那可活得不容易。」

  男人皺起眉頭,這話說得,多少讓他心裡有些不太舒服。

  婦人又接著說道:「我記得你妹妹不還是有一個兒子,也是讀書的?」

  「那不正好,讓咱兒子帶著他兒子,咱兒子接觸的那都是什麼讀書人,那可都是有符寶郎家的孩子。」

  這符寶郎,是門下省的官職,從六品的職位,勉強能算得上是中級官員。

  這話讓他心裡舒服了一些,至少聽起來不像是自家完全占自己妹妹的便宜,而是一個平等的交易。

  「那行,明天咱出門去看一看。」男人一點頭,拍了拍胸脯,「那畢竟是我親妹妹,總該是要聽我這個做兄長的話。」

  第二天。

  婦人做好了飯菜,就和自家男人離開自家,向懷貞坊走去。

  安邑坊是在東市下面,到懷貞坊還要過朱雀大街,一直到中午,他們到了懷貞坊,在坊里摸索了好一會,才在同福食肆門面停住腳步。

  看著這個門面,他們兩個人躊躇著不敢進去。

  白牆高瓦,就是一般的富貴家庭,也沒有這種氣派。

  看上去就不便宜。

  懷貞坊的人雖然見慣了,和他們差不多的家庭,在秋天的時候還會揣著一些銅錢過來吃飯。

  可他們畢竟是第一次見,心裡沒底氣,在門口猶豫了好一會。

  男人才帶頭,婦人跟在他身後,兩個人在門前踢去鞋底的雪泥,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見有人進來,高鐵立馬迎了上去:「客人,您是來吃飯的?」

  男人沒回他,而是越過高鐵,朝屋子裡看去。

  桌子、凳子都是他沒見過的新奇玩意。

  最吸引他目光的,還是坐在櫃檯旁的那張桌子上的鶯鶯燕燕,他活了快四十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姑娘。

  食肆果然是換人了?

  不...當他觸碰到侍女那冰冷冷的目光的時候,立馬就注意到了鶴立雞群高出一個腦袋的尹煊。

  那張臉他太熟悉了,當年就是比這稍微差了一些的一張臉拐走了他的妹妹,這麼多年沒見,沒想到尹煊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男人繞過高鐵,朝里走去,興高采烈地嚷了一聲:「尹煊侄兒!」

  聽到喊聲,尹煊抬起頭看了過去。

  喊自己「侄兒」的人不多,也就是曾經追隨自己父親的那些部下,可這個人的氣質、身材有些臃腫,看上去不像是個武夫。

  而且身後還跟著一個嘴臉刁蠻的婦人。

  尹煊皺起眉頭,輕聲說道:「你是?」

  男人擺了擺手,朗聲說道:「你不認得我了?兩三年前我們還見過,我可是你的親舅舅啊!」

  尹煊挑起眉毛,你說你是自己舅舅,就真的是自己舅舅了?

  王氏掀開門帘走了出來,看到這個男人,臉上露出嫌惡之色,但很快就整理好,假笑起來:「大兄,你怎麼來了?」

  尹煊又挑了挑眉毛,還真是自己舅舅?

  對這群親戚,尹煊沒什麼好感。

  記憶里,往來最密切的時候,是武德七八年的時候,尹父升任偏師,掌管二十五人,成了從九品的武官。

  直到父親犧牲在戰場上,兩家人就頓時沒了往來,食肆的操辦他們可從來都沒過問過。

  讓他印象最深的還是自己剛到這個時代。

  王氏想向他們一家人借糧,姑且撐一段時日,然而王氏是空手回來的,連點礙於面子打發的銅錢都沒有。

  當然,借了是情分,不借也沒有錯。

  正是因為如此,尹煊也不會記恨他們。

  但是...你既然都不跟自家說情分了,那也別怨自家不跟你說情分。所以酒坊、土地,包括早餐文化的事,尹煊從來都沒考慮過他們一家。

  這種趨炎附勢的人,可一點都不靠譜。

  男人賠笑著說道:「這不是年關將近,尋思著過來看一看妹妹。」

  說著,他向後瞥了一眼,婦人立馬把手裡的籃子放在桌子上:「還備了一些雞子,侄兒讀書用腦,吃些雞子補補是最好不過的了。」

  王氏沒說話,轉頭看向自己兒子。

  這個反應讓男人一愣。

  這家...現在是由尹煊做主的了?

  「禮品就算了。」尹煊一擺手,瞥了一眼:「這一筐七八個雞子,太過貴重,店小家小受不起,也回不了禮。」

  李麗質在很認真地憋笑。

  總覺自己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七八個雞子才多少錢,都換不來食肆的一盤菜。

  正陽哥哥又在一本正經說胡話了。

  男人笑不出來,他心裡咯噔一下。

  「不過你們若是來吃飯,小店倒是歡迎。」尹煊拍了拍手,拔高了些聲音,吆喝一聲,「高鐵,過來接客。」

  高鐵頓時笑意盈盈地走到男人身邊,輕聲說道:「客人,您想吃點什麼?」

  男人笑得有些虛:「侄兒,你這不就是生......」

  尹煊揮了揮手,打斷他的話:「首先,我不叫餵...呸,我不叫侄兒,我姓尹名煊字正陽,你喚我一聲店家、掌柜、或是正陽都可。」

  「其次,這裡是食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