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是在深牆宮闈里長大,除了母后,便不怎麼能和女子接觸,妹妹都見得少,平日廝混在一起的除了弟弟、就是宦官,再好一些不過是金吾、千牛的那些漢子。遠遠觀著,便只覺得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
可等及冠成年、不得不出宮,親自接觸了之後,才發覺不是那麼一回事。女孩子也沒想像中的那麼香香軟軟,也是會打嗝、放屁、出恭的。
都說女子體香,可她們的腳也是臭的。
也就是那麼一回事。
男人若是嬌媚起來,可就沒女子什麼事。
英氣、魁梧又乾乾淨淨的男子,對李承乾而言,總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現在父皇他們正在同福食肆?」李承乾若有所思,開口問道。
侍人點點頭,開口稱是。
李承乾起身,又坐了回去:「你說我現在是去,還是不去?」
侍人低下頭:「殿下的事,奴怎敢發言。」
「只是...奴聽說了,陛下也好、朝中諸公也好,他們去那家食肆,都是藏著自己的身份,就是陛下都只打著七品官的旗號。」
李承乾挑了挑眉:「父皇都只打著七品官的名號?」
侍人點頭:「奴不敢撒謊。」
李承乾若有所思起來,抬手摸著自己的下巴,既然父皇都這麼做了,那自己這個做太子的也不能例外。
今天算了。
讓自己琢磨幾天,想想該怎麼藏著自己身份,到那家食肆去,和那個英俊的店家打好關係。
一想想,李承乾還有點小激動。
這一準備,就是三天。
三天之後,李承乾梳洗打扮好,換上一身大紅色的圓領袍,扮得明媚艷麗,甚至額頭上還插了一朵花。
馬車在同福食肆外的一條街停下來,旁邊的侍人撐著傘,李承乾裹著狐裘,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食肆門口。
畫卷一般的門面,讓李承乾感慨一聲,眼前一亮。如此美感,這就證明店家不是一個無趣的人,至少是懂些風花雪月的,否則做不出來這個。
他更加期待起來,邁腳快速走了進去。
食肆里的客人不多。
除了李麗質和李淑,就只有一群開著酒會的讀書人。
李承乾儘可能的挑了一張裡面的桌子,開口正準備把店家喚過來,高鐵就主動湊了過來,滿眼期待:「客人,您準備吃些什麼?」
李承乾看著高鐵,手腳有些發冷。
他想要的不是這個男人!
但又不好把店家喚過來,結果只是為了點菜。他抿了抿嘴,敲了敲桌子:「你這都有些什麼吃食?」
高鐵打量了一下李承乾。
衣冠整齊、衣擺沾著雪還沒濕掉——這證明他是剛剛走過來,若是走久了雪會化一些,衣擺會濕掉的。
冠是玉冠,這是高鐵頭一次見,不是有錢人誰用得起玉冠?
更不要說頭上還插著一株梅花。
高鐵一頓,開口介紹起來:「客人,這寒冬時節,來一份羊湯火鍋是最為不錯的了,見您身強體壯,再多來一份羊肉?」
「您是第一次來。」
「再來一份紅袍報喜如何?」
「我們這飯菜實在,您一人的話,這兩道菜是足夠了的。」
「主食的話,我是推薦您來一份稻米飯、一根玉米。」
這段時間,尹煊在教周小三、何姓男子推理,高鐵也在一旁聽了兩耳朵,食肆夥計重要的就是察言觀色。
現在也學會了看人下菜碟。
只是...他老實本分的性子沒改,看起來像是有錢的人,就推薦他吃貴一些的菜,可若看起來不像是個有錢人,就推薦一些便宜的菜。
也不敢推薦太多。
尹煊最討厭的就是浪費糧食,他準備的黑名單里,其中就有一條,浪費糧食的絕對要拉黑。
剩那麼一星半點的也就算了,如果是一道菜吃了沒到五分之四,那不管什麼人,尹煊都不會再接待。
只是......
這種人尹煊從來都沒遇到過。
來食肆吃飯的客人,一個個都恨不得把盤子都舔一遍,留下來的冷飯殘羹並不多。
黑名單到現在沒開張過一次,這讓尹煊很是失望。
高鐵把菜名報給尹煊,尹煊去廚房做菜。
兩道菜是由高鐵端上來的。
尹煊做完之後,就重新坐回到李麗質身邊,甚至椅子還拖動著,和李麗質靠近了一些,讓小姑娘的臉有些發紅。
那個插花的男人是誰?尹煊沒認出他是誰,李承乾過來之後也沒和李麗質她們打招呼,落座後就心不在焉地瞄著自己。
這讓他下意識地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一個正常男人會戴花?
尹煊瞥了一眼那一桌讀書人,還真有幾個不少戴花的。
嗯...一個正常男人會在戴花的同時,不停地看別的男人?
危險、危險、危險!
一定要遠離那個男人。
只有在香香軟軟的李麗質身邊,才能讓自己感受到片刻的溫暖。
兩道菜上桌之後。
把李承乾的目光短暫地拉了回來,放在這兩道菜上。
羊湯還沒煮開。
他先夾了一筷子魚肉,細嫩的肉塊落入他的口中,鯽魚鮮美的滋味、輔佐醬汁,落入口腔,抿了一口,味道和暖意一同流出。
整個口腔、鼻子裡,頓時就填充滿了魚肉甜美的香氣。
這道菜!
李承乾的注意力立馬被這道菜完全吸引住,他沒想到,一道菜品竟然能讓他的舌頭、他的身體體會到如此愉悅的感覺。
又夾了一筷子魚肉,扒著晶瑩如白玉一般的米飯送入嘴裡。
兩者疊加在一起的滋味。
在他舌尖上蹦蹦跳跳,落入胃裡之後,也依舊是蹦蹦跳跳著的。
鍋里的羊湯漸漸煮沸。
李承乾夾了一塊羊肉,送入自己嘴裡——羊肉鮮美,只一點點恰到好處的膻味,落入口中咀嚼幾下,就咕滋一聲地滑入喉嚨里。
哪怕是李承乾吃過最嫩的...也沒有這塊羊肉嫩。
幾塊羊肉、幾塊魚肉,一碗米飯就下了肚。
可米飯吃完,李承乾依舊沒停下自己的筷子,細緻地挑著魚刺,把上面的肉絲一點點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