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能吃什麼花酒?
沒有酒,倒是有不少花,簇擁著圍著尹煊,周小三在一旁幽怨地看著,他就是掏一貫錢砸在桌子上,都起不到這樣的效果。
尹煊不為所動。
他是一個正直的人。
連青樓的大門都沒有邁進去,只是帶著周小三尋了處湯餅鋪子坐下。
「怎麼他娘的還有進門費。」尹煊捂著自己荷包,臉色有些發綠。
上輩子別說類似青樓的這種地方,就是酒吧都沒去過幾次,還想著今天開開眼界,見識一下大唐的青樓。
可剛一進門,就被知會,要一百文的進門費。
尹煊登時就帶著周小三轉身出門。
周小三看著尹煊,憋著笑:「店家沒來過這?」
尹煊搖搖頭,一臉正色:「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來這種煙花柳巷之地。」
旁邊桌子喝著湯餅的男人們抬起頭,向尹煊投來鄙視的目光。
呵,男人嘴,就是八條腿的鬼——瞎胡鬧呢。
等到中午的時候,尹煊才回浣洗院,帶著玖兒回家,肉眼可見的,玖兒臉上的神情陽光了不少。
馬周府上。
又一名醫生搖頭嘆氣地離開。
兩顆蛋都被打得分離,他們又有什麼辦法。
馬周臉色泛青,坐在院子裡,手旁是一小疊裂成兩半、皺巴巴的紙,從昨天開始,這封自己親手寫的信就擺在這了。
這兩天他一直在家,請了不少醫生,可都對自己兒子的情況束手無策,甚至有不少醫生勸他早日把自己兒子的蛋給割下來,否則會污壞身子。
最讓他頭疼的還是尹煊的回覆。
這個舉動,就是在說沒有半點和議的可能。
還有那一番話......
馬周就很疑惑,那個店家是怎麼看破自己三人內心想法的,難道是那些國公的身份暴露了?
可不應該啊......
若程咬金、李靖他們暴露了自己國公的身份,那位店家早就應該上門求情,可這兩天沒任何一名國公家僕給自己捎帶哪怕半句話。
是求不了情?
不,不可能求不了情,做錯事的是自己兒子,不過是秉公處置——至少,如果是魏徵那個小老頭聽到,肯定會在御史台彈劾他們一本。
魏徵可是他們的直系領導,天天就盯著他們這些門下省的官員,尤其是這段時間,魏徵不知怎了,哪怕是墨色不夠濃,都能叫過去訓斥半天。
這麼說,那位店家應該是不知道那幾位國公的身份。
那他的依仗是什麼?
怎麼會有膽氣做這種事的......
昨天晚上他們三人討論之後,覺得以尹煊的身份,最多不過是報官,以他們的身份勉勉強強能夠壓住——雖然這會讓自己的風評變低,御史台也定然會參一本。
不過有「親親相隱」這四個字做護身符,只要他們不去報復尹煊,未來的前途也不會受多大的影響。
想到這,馬周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臟。
可是為什麼...
自己會有一絲慌亂?
總覺得這件事不會像他們想的那樣簡單。
第二天。
同福食肆照常開門,別人問尹煊昨個為什麼歇業,尹煊都只是笑眯眯地回復一句:「出門採風」。
平康坊那邊的效率很高。
中午的時候,周小三就把尹煊想要的東西拿了回來。
厚厚的一沓。
等晚上送走客人,尹煊開始翻閱這些東西。
和他想的一樣。
果然啊,想要抓住他們什麼致命的弱點,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這三個人不算有多純白,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小缺點。但這些缺點並不致命,屬於那種大家都知道,甚至大家都有,但誰都不會去追究。
要是有人想要藉機尋事,意思意思平調、貶官,半年、一年後再重新回來,或是升官。
如果不是派別相爭,只是單純地不對付,或者說這人是二愣子、一根筋,那這個彈劾的人,反倒是會被朝廷排擠。
能留在朝堂上的人,不一定有多聰明,但為人處世這方面絕不會有什麼問題。更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做了不該做的事的人,早就被趕了出去,絕對留不下來。
有些可惜。
不過......
這些情報已經夠了。
不,應該是說,自己在拿到這些情報的時候,就已經贏了。
尹煊翻翻找找,挑著一些內容,針對每一個人都寫了一封信,然後走到院子裡,抬頭看了黝黑的夜色。
快到月中天,看來今晚是睡不了覺了。
助跑一段,二步上牆。
跑酷尹煊是練過一段時間的。
人嘛,總會有幾個前女友,帶著自己學會一些稀奇古怪的技能。
等到第二天。
馬周醒來,發現自己床頭多了一封信,心裡咯噔一聲,迷迷糊糊的睡意,在剎那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信!
哪來的信?
自己從來沒有把信件從書房帶到臥室的習慣。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這封信,入眼的就是那不同尋常的簡化字,是同福食肆那位店家的信。
可為什麼這封信會出現在自己床頭?
他很確信,自己昨天沒有收到任何書信。
是......晚上有人偷偷摸摸放在自己床頭的?這讓他不禁打了個哆嗦,黑夜裡一家人都已經入睡,有人悄無聲息地摸進來,把一封信放在自己床頭。
那人和自己的距離,甚至可能比自己和夫人的距離還要更近一些。
說不定他的手就在自己脖子上撫摸過...
可自己什麼都沒察覺。
馬周身子有些發熱,手開始顫抖,哆哆嗦嗦地把信打開。
信里並非什麼威脅的話語。
而是把他前半生,在茌平的那些事都給逐一羅列了出來,當然這些並不是重點——重點是最後一段文字。
說出了他雖被當今太子拉攏,可卻和晉王走得頗近......
這一段文字,甚至還用硃筆圈了起來。
深秋的風從門縫裡吹了進來,越發讓他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寒意。
知道自己前半生的事,不足為奇。
知道他親近晉王,這讓他忌諱莫深。
馬周狠狠吞了一口口水,起身穿衣,差遣僕人去往劉洎、常何家中打探。
他現在清楚,為什麼昨天自己會有那種違和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