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私通都是大罪。
秦以來，若是發現私通，男女雙方都會被處以極刑。
到了漢代，私通者抓之必殺，男子可以不被殺，但還是要被收繳作案工具。
大唐對私通的處罰稍有放緩，不過若是被抓著，男女一視同仁，都要被流放一年半，若是男子有妻、或是女子有夫，再加半年。
也就是到了元朝，才有了區別對待......
何姓男子聲音壓得很低，這是一件沒有證據的事，若陳氏是清白的，這件事又傳開了，自己違背唐律不說，一個沒了丈夫的婦人再背上這樣的侮辱，等同是自己親手把陳氏推下了懸崖。
尹煊點點頭，抬手敲了敲桌子：「那天晚上，王家男人為什麼不在家？」
何姓男子言簡意賅：「他到城裡去賣柿子，入夜太晚，就在玄都觀湊合了一晚，有居士可以為他作證。」 ✷
「那陳氏呢？」尹煊又問道。
何姓男子回道：「她說她想自己娘了，那晚回了娘家，我也去問過她的娘家，也的確如她說的那般。」
「她娘家在哪？」
何姓男子一頓：「這也是很奇怪的一點，她娘家在豐臺鄉，距靈安里至少二十里路，可她一個婦人，獨自走了過去。」
「按她的說法，是下午去的，等她到靈安里都已經天黑了。」
趕路匆忙，像是要躲開什麼事一樣。
尹煊挑了挑眉。
他心裡隱約有了一個猜測。
何姓男子看著尹煊的神色，有些興奮：「店家，您這是有什麼頭緒了？」
尹煊點點頭：「是有一些，不過還不明確。」
「那兩家人的屍體是怎麼處置的？」
何姓男子乖巧回道：「已經入殮，還沒下土安葬。」
尹煊擺擺手：「你去查查他們屍體，看看有沒有傷痕......」
尹煊的話還沒說完，何姓男子就開口回道：「請了仵作，但並沒在他們的屍體上發現任何傷痕。」
「口腔呢？」尹煊又問道，「那裡檢查了嗎？」
何姓男子搖了搖頭，仵作檢查屍體，哪裡會有把人嘴巴給掰開來看的。
尹煊一點頭、一揮手：「你就去查查這個，破案的關鍵，說不定就在他們的嘴巴里。」
破案的關鍵在嘴巴里？
何姓男子有些疑惑不解，正準備發問，可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那樁妖婦袁氏的案子，他聽周小三提起過，店家說的都是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這讓他把自己的疑問吞咽了回去。
反正不一定能聽懂，索性就不去問，等案子破了，再慢慢聽店家的話就是了。
何姓男子吃完飯，抹了抹嘴，快速離開。
趁著宵禁還沒來、城門還沒關，他得快些出門，不然又要等到明天。
隔天早上。
早餐攤子繼續開業，前三天的好生意，讓今天他又多做了一些吃食，只是......依舊還是供不應求。
過來買吃食的，除了程咬金、李靖這些人之外，還有一些真的陌生的面孔，穿著藏青色、白色圓領袍，裝作不起眼的模樣。
侯君集也乖巧過來排隊買吃食。
那天吃了包子之後，他就暗暗下定決心，絕對不要再光顧這家食肆了，可結果......今天早上，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雙腳。
算了算了，看在美食的面子上。
魏徵是整個朝廷里，唯一一個過來排隊，還沒買到吃食的人。輪到他的時候，剛巧包子、油條全都賣完了。
起來太晚，怨不得誰。
程咬金這憨貨，還故意在魏徵面前啃了一隻包子，故意發出一陣「吧唧、吧唧」的聲音，擾得魏徵一陣頭疼。
要不是打不過程咬金......
看到段瓘了嗎？那小子就是你的下場！
魏徵咬著牙，咯吱咯吱作響。
早上沒買到早飯，下午就要找補回來，魏徵處理完一天的公務，就迫不及待地趕到同福食肆。
「來一盤滿江紅，還有那什麼金鑲玉。」對著高自己半個頭的高鐵，魏徵美滋滋地點了兩個菜。
高鐵憨聲：「客人，滿江紅是要預訂的，您...您好像沒預訂。」
肯花一百多文，吃一份紅燒肉的不多。
更何況這是唯一一道需要預訂的菜，高鐵對每個願意掏這筆錢的人，印象都很深刻。
魏徵一愣。
想到前天尹煊的話，這才反應過來，那天為什麼李世民要和自己女兒搶食了，他還以為是李世民不想掏錢，讓自己女兒掏這個飯錢。
原來是這個原因嗎？
「那就...一份金絲肉、一份金鑲玉，再來一碗米飯，一根玉米。」魏徵琢磨了一下，準備定個小目標，先把食肆里的菜全都吃一遍。
高鐵應下來。
等尹煊把菜做好，高鐵給它端到魏徵餐桌的時候。
何姓男子風塵僕僕地進門：「店家，店家，我檢查出來有不對勁的地方了。」
魏徵被風風火火的聲音吸引過來，一邊扒著米飯，一邊扭頭看過來。
見何姓男子的打扮，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長安縣的不良人。
不良人？
魏徵想起李世民提起過，那妖婦袁氏的案子，就是在這位店家的指點下破獲的，現在不良人又遇到什麼自己破不了的案子，不得不過來請教店家了？
尹煊招呼著何姓男子坐下：「查出來什麼了？」
何姓男子一臉嚴肅：「我去檢查了那八具屍體的口腔，除了陳氏的丈夫之外，其他人的口腔里都有灰塵。」
尹煊問道：「那陳氏丈夫的口腔里有什麼，有沒有泥沙、或者是血塊？」
何姓男子瞪圓了眼，豎起拇指：「店家您真是神了，還真是，在陳氏丈夫的口腔里，我發現了一些泥土、沒有被燒過的草根，還有一些血塊。」
魏徵挑了挑眉。
聽得更認真了起來，扒飯的速度都慢了一分。
尹煊點點頭，長舒一口氣，還好，這些東西都還在他的知識範圍之內：「那火就是陳氏放的了。」
何姓男子一愣，魏徵也一愣。
嘴巴里有泥沙、草根、血塊，就直接判定一個女子放了火？
這是......什麼奇怪的邏輯？
這兩件事有半文錢的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