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側長孫無忌、房玄齡打頭,右側李道宗、李孝恭為首,一百多人順著敞開的大門烏央烏央的湧進太極殿。
大殿之上李世民還未現身,作為大唐的最高掌權者,他有這個資格最後到場。
大概過了一刻左右,太極宮後殿終於傳來腳步之聲,偉大的大唐皇帝陛下在上百人山呼萬歲聲中,緩緩坐下。
「陛下臨朝,諸臣工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太監尖細的嗓音再次響起,寬闊的大殿中,這聲音非但不顯得彆扭,反而有種莊嚴肅穆之感。
真是難為他了,也不知道是怎麼練出來的。
隨著那太監的聲音落下,左側文官隊伍走出一人:「陛下,臣王珪有本啟奏。」
李世民微微一笑,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王卿自任諫議大夫以來,奏事二十餘次,無不言之有物,今日不知王卿所奏何事啊?」
王珪深吸一口氣:「陛下,臣彈劾三皇子李恪,欺君罔上,徒費國帑,勞民傷財……等一十三條大罪,請陛下嚴懲。」
李世民面色微沉,李恪再怎麼說也是他兒子,被人指著鼻子數出十三條大罪,這尼瑪不是打臉麼?!
不等他開口,下面又有人站了出來:「陛下,老臣溫彥博附議,另老臣彈劾三皇子李恪語出無狀,濫用職權,假公濟私……等七條罪名,望陛下嚴懲。」
「臣附議!」
「臣附議……!」
稀里嘩啦,隨著諫議大夫王珪、御史大夫溫彥博兩人,文臣武將中間至少走出三十來人,一個個趴在地上,那樣子好像李世民不答應嚴懲李恪,便不會起來。
這下,李世民的面子算是徹底被撅了,滿朝文武也就一百多人,四分之一都在彈劾李恪任性胡為,讓他這個當爹的就算想要維護都張不開嘴。
憋著一肚子火,李世民往下面掃了一眼,點了李恪的名字:「蜀王!」
「……」
沒人吱聲。
好半天,房玄齡才出班奏道:「陛下,三皇子今日身體有恙,告假未至。」
告假……。
李世民這才想起來,李恪是從來不上朝的,中樞那邊他的告假單子甚至已經排到貞觀六年。
「這個混帳,來人,宣蜀王李恪火速入宮。」
「諾!」
一聲令下,外面立刻有禁軍一溜小跑的出了宮門,牽上一匹快馬飛奔而去。
大殿之中氣氛凝重,李世民面沉似水,太子李承乾臉色陰晴不定,四皇子李泰對下面怒目而視:「既然爾等彈劾孤王三哥二十條罪狀,不知手中可有實據?!」
「魏王殿下,要什麼實據?」
王珪指了指大殿外面:「不知外面那堆積如山的沙土算不算實據?將槽渠清淤清理出來的沙土搬進皇宮不知算不算欺君罔上?
若是如此還不算的話,老臣想要問問魏王,區區一條廢棄的槽渠,真能解決長安水患麼?若是不能,三皇子一力支持槽渠清淤,為此上次不惜大鬧太極殿,這算不算欺君罔上。」
「王大人說的不錯,槽渠廢棄又非是一年兩年,如此大動干戈,耗費國庫錢糧達兩萬貫之多的工程真的很有必要麼?若非必要,又何必進行!」
「可憐我大唐百姓被人愚弄,白白出力不說,又耽誤了田地里的收成,三皇子李恪此舉純屬誤國!」
「我最想不通的是為什麼要把沙土搬進宮裡,河堤邊上又不是沒地方處理這些沙土,搬進皇宮是在嘲諷百官麼,就算不是,太極宮乃是我大唐的臉面,推積那麼多沙土,豈不是讓人笑話。」
一面倒的討伐讓李泰為之詞窮,儘管心中明白這些人不過是在借題發揮,卻也找不到反駁的地方。
御座之上,李世民不停的將目光投向程咬金、秦瓊等人。
奈何程咬金偏在這個時候開始裝傻,眼著銅鈴一樣大的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就是不跟李世民對視。
老程雖然混不吝,卻也不是傻子,沒好處的事情他才不會幹呢。
秦瓊倒是想要出頭,奈何打嘴仗根本不是他的強,就算衝上去也不頂用。
……
李恪就是在這樣的局面下出現的,穿著一身彆扭的親王袍服,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穿過大殿中滿地的文武,來到李世民面前。
「兒臣李恪,拜見父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了,你起來吧!」
李世民擺擺手,指著下面眾臣道:「這些人都是彈劾你的,你可有話說。」
李恪輕蔑的回頭瞥了那些人一眼,聳聳肩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再者說,狗咬我一口,難道我還能再咬回去不成。」
「哼,只怕是三皇子心虛,說不出來吧!」
「三皇子請自重,大殿之上豈可口出穢言,有辱聖聽!」
「三皇子,今日殿上容不得你胡攪蠻纏,之前做下的種種惡事,今日你若不給大家一個交待,吾等定不與你干休。」
群情激憤已經不足以形容在場那些彈劾李恪之人。
上一次在大殿上,這些人被李恪罵了個狗血淋頭,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這一次他們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不管李恪再喊出多高尚的口號,他們只要抓住欺君罔上、勞民傷財這兩條,眾口鑠金足以讓他再無還口之力。
大殿上的眾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李恪今天要倒大霉了。
李世民就算是再寵他,也不可能獨自一人跟整個朝堂對著幹。
所以,無論今天李恪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沒有了翻身的機會,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就是這個意思。
李承乾與李泰急的眼珠子都紅了,可他們就算再著急,此時也幫不上李恪的忙。
面對朝臣群起而攻,除非是有重臣站出來表示力挺,否則他們兩個上去幫忙只能讓李恪越來越被動。
怎麼辦?
難道真要看著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被那些蠢貨『幹掉』?
李世民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必須開口了,否則事情定會鬧得不可收拾:「蜀王!你可知錯?」
李恪委屈的搖搖頭:「父皇,兒臣確實不知犯了何錯,也不知為何這些大人要處處針對兒臣,許是他們都瘋了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