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四章 原來如此(下)

  「諸位,諸位!」等眾人吵了一會兒,李恪這才舉手下壓,氣度十足的說道:「楊某知道諸位都有拳拳報國之心,既便有所保留也是為高句麗的將來考慮,此為我王之幸,我大高句麗之幸也。」

  眾權貴頓時住口,紛紛客氣的回答:「楊尚書謬讚,為國盡忠乃我等本份。」

  這場面要多詭異有多詭異,給李恪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似乎有點像他在長安辦宴會,赴宴的賓客們礙於身份,席間總有阿諛奉承之詞,只要他一開口,立刻所有人都會噤聲。

  可問題是這裡是高句麗,而且掏錢請客的也不是他,這幫子高貴顯貴難道一個兩個都吃錯藥了?幹嘛這麼客氣?

  李恪尷尬的直咧嘴,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只能把這一切歸納為『好客』二字,淡淡一笑接著之前的話題說道:「諸位如此識大體,朝庭自然也不會讓諸位吃虧,待打退了唐國的進攻,楊某定會奏請王上論功行賞。」

  「楊尚書客氣,兵部今後有什麼需要,我戶部定會全力。」

  「我工部亦如是,兵器鎧甲雖然不如唐國的精良,但數量上管夠。」

  酒桌上承諾的東西將來是否兌現先不說,至少能給對方留個好印象,王正平剛剛就是因為太過急躁,差點把這位未來很有可能繼承整個高句麗的傢伙給得罪了,如今幡然醒悟哪能不急著挽回形象。

  其餘人更不用說,反正說幾句好話又不花錢,哪怕是以後不打交道,結個善緣也是好的,總好過現上轎現扎耳朵眼。

  一場宴會在眾權貴的曲意奉承之下,賓主盡歡,李恪迷迷糊糊坐著馬車回了住處,也就是曾經淵蓋蘇文的家。

  還沒進門,第一眼就看到站在院子裡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朱昌盛。

  這傢伙先他一步入京,李恪正不知道去什麼地方找他,見他來了主動招呼道:「小朱來了!」

  朱昌盛表情扭曲,看上去極不自然,直到李恪將周圍那些不相干的太監、宮女什麼的全都打發了,這才呲牙咧嘴湊到他身邊低聲說道:「殿下是不是覺得京城的那些權貴一個個表現的十分詭異?」

  李恪翻了個白眼:「你不覺得你現在也表現的很詭異麼?」

  朱昌盛也不接話,繼續賣關子道:「殿下想知道為什麼麼?」

  李恪順勢問道:「是啊,那你說說為什麼啊?!」

  「我說了殿下您一定要冷靜,千萬要沉住氣。」

  李恪都迷糊好一段時間了,見朱昌盛都這會兒了還在賣關子,沒好氣的說道:「總不能他們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故意跑來巴結我吧。」

  「嗯,雖不中亦不遠矣。」

  朱昌盛臉上突然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鼓著腮幫子說道:「他們都把您當成高建武的私生子了。」

  「哐!」李恪一個趔趄,腦袋直接杵門框上了:「你說什麼玩意兒?我是誰?」

  「高建武的私生子,具體因為什麼時間太短我也沒問出來,反正整個京城都在這麼傳,現在已經滿城皆知。」

  李恪瞬間有種被日了狗的感覺,跳著腳罵道:「扯特麼蛋,這是誰造的謠!」

  朱昌盛見李恪急眼了,把頭搖的跟電風扇似的:「不知道!」

  「你不是來打前站的麼,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朱昌盛再也不敢幸災樂禍了,苦著臉道:「我來京城的時候這個消息就已經傳的盡人皆知了,根本問不出來源。而且……,而且我覺得這應該是件好事,有了這層身份,您在京城行事也能方便些不是。」

  「滾,老子是根正苗紅的唐人。」

  李恪懊惱的揮了揮手,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那些高句麗權貴會拼命巴結自己了。

  可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他想要的,高建武正牛逼也牛逼不過李世民,榮留王的私生子再怎麼也比不過唐太宗的三兒子。

  原本還在沾沾自喜的李恪只覺得無比頭大,早知會有現在這個結果,當初就特麼不應該來高句麗京城,或者當初就不應該替乙支川出那個堅壁清野的主意。

  這下好了,玩大發了,整個高句麗謠言滿天飛,若是傳到大唐,還不得被長安那幫老不死的笑掉大牙?!

  不行,高句麗不能再待下去了,老子得想辦法回大唐。

  剛剛來到高句麗都城,還沒來得及走馬上任,李恪就已經泄氣了,嗯,主要是這幫逼太秀,太會玩兒,他跟人家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看著朱昌盛和薛仁貴在那邊大眼瞪小眼的眉目傳情,李恪就一陣火大,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吼道:「你,還有你,幫我想辦法,要怎麼樣才能擺脫眼下這個局面,否則咱們就只能打道回府。」

  朱昌盛撓撓頭:「殿下,其實我覺得這個身份挺不錯的,至少沒人敢來排擠您不是。」

  薛仁貴黑著臉:「那不是認賊作父麼,姓朱的,你別瞎出主意。殿下,依屬下看,不如您借著兵部尚書這個身份亂搞一氣,說不定高建武一生氣就把您給貶為平民了,到時候那些謠言不攻自破,咱們也可以藉此機會回大唐。」

  李恪眼前一亮,重重一巴掌拍在薛仁貴的肩膀上:「行啊,仁貴,都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沒想到你竟然還能想出這麼好的辦法,好,太好了。」

  薛仁貴:「……」

  感覺好像被鄙視了,哥們兒是不聰明,可也不笨啊,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是什麼鬼!

  興奮中的李恪已經開始籌劃如何『功成身退』,並未注意到被打擊的體無完膚的薛仁貴。

  當然,以他惡劣的性格,知道了也不會在乎。

  眼下的關鍵問是如何掌握一個度,既能把兵部攪合的亂七八糟,又能在事後全身而退,否則『事成』之後被惱羞成怒的高建武砍了腦袋可就成笑談了。

  幸運的是,李恪別的本事沒有,搞事情還是很拿手的,轉眼工夫已經有了計劃,從桌上拿起一份奏疏,伏在案上奮筆疾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