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也很迷啊,下意識習慣性的揮揮手。
這是他在長安接老李旨意時的習慣動作,在旁人眼中,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就連常公公這種經常跑來跑去給人傳旨的太監,都看不出絲毫造作。
想想也是,人家老子給兒子傳話,自然跟拉家常差不多,怎麼可能像朝臣那般正式。
拉開聖旨,常公公以絕佳的精神面貌抑揚頓挫、聲情並茂的念了起來,每當有誇獎李恪的詞彙,立刻會提高聲音,遇到過場之類的詞彙便主動加快速度一帶而過。
片刻之後,旨意宣讀完畢,不等李恪行禮,主動上前把聖旨往他手裡一塞:「楊尚書,恭喜,恭喜啊!」
李恪雲裡霧裡的接過聖旨,腦子裡完全就是一團漿糊,特麼老子才當上兵部侍郎幾天啊,這麼快就成尚書了?
高建武這個糊塗蛋,竟然比自己還特麼敗家,照他這麼折騰下去,高句麗想不完犢子都難!
他這邊正琢磨呢,後面人群里韓維等幾個挑釁過他的傢伙兩眼一翻,『嘎』一下直接暈了,打死他們也想不到,半個多月前還跟他們搶文書位置的傢伙,轉眼間老母雞變鴨,搖身一變成了兵部尚書。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們這些人的未來必然是一片黑暗,就算李恪沒有報復他們的心思,軍中也有大把的人借整他們的機會來溜須拍馬。
有人歡喜有人愁,李恪的異軍突起固然讓某些人前途一片灰暗,同樣也有人為此歡欣鼓舞,比如那些在軍中與他交好的幾個不大不小的將軍。
當然,還有許多人直到現在都沒搞清狀況,這些人包括朱泉禮父子、薛仁貴和王若雨,他們是清楚李恪真實身份的,一位大唐的皇子,竟然在高句麗坐到了兵部尚書的位置,話本小說都不敢這麼寫好吧。
在場眾人心思各異,常公公對此早就習以為常,理都不理眾人,只巴巴看著李恪,見他沒有表示,不禁賠著小心問道:「尚書大人,您看咱們什麼時候啟程返京,王上這段時間一直念叨著您呢。」
李恪想了想,決定還是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說,於是淡淡說道:「再等等吧,這邊還有事情需要處理一下,等處理完了便啟程。」
常公公連忙點頭:「好的,那小人便去驛館等著,您什麼時候準備好了,派人通知小人一聲就好。」
這要是放在以前,像常公公這樣的人物來傳旨,怎麼也要在城中擺上一桌,再把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叫來,大家共謀一醉才是。
但這次因為李恪的關係,一切從簡,常公公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未來的國君來陪自己,索性藉口旅途勞頓謝絕所有邀請,直接找地方休息去了。
別好奇為什麼常公公會有這樣的心思,此為人之常情,畢竟高建武的正牌兒子現在還處於『無官一身輕』的狀態,而『私生子』卻已經官至兵部尚書,只要稍微腦子正常一點的人,都能看出誰比較受重視,誰將來繼承大統的機會比較大。
回到住處,謝絕一切邀請,李恪一個頭兩個大的坐在院子裡曬月亮,臨近年關的北方寒風刺骨,但院中卻沒有任何人有半句怨言。
把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傢伙弄到兵部尚書的位置,高建武這是準備破罐子破摔了?
王若雨等了半天不見李恪開口,主動問道:「老闆,現在怎麼辦?要不要……回去?」
李恪沒有任何猶豫的否定了她的建議:「我倒是想回去,關鍵是那五百黑騎怎麼辦,我總不能把他們丟在這裡等死。」
薛仁貴悶聲道:「不回去,難道真去高句麗的都城?這裡已經夠危險了,去了那裡只怕想逃都難。」
李恪搖頭道:「我想高建武應該不至於瘋狂到如此地步,好歹我也是大唐皇子,想殺我的人不少,但真敢動手的人應該沒幾個。」
王若雨懊惱的一跺腳:「不行,我說什麼也不同意你去高句麗都城,那太危險了。」
「嗯,那你就不要去了。」
「什麼?」
「你留在這裡幫幫那個蠢女人,必要的時候綁也要把她綁回長安。」
蠢女人指的自然是賽瑪噶,李恪雖然小心眼,但卻並非薄情之人。
賽瑪噶為了他千山飛渡,不遠萬里趕至高句麗邊境,僅憑這一點他就不能把她丟在這裡不聞不問,派王若雨去幫她是李恪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當然,李恪的另一層意思也是不想王若雨跟他去高句麗王都冒險,此行深入高句麗腹地,四面皆敵,有她不多沒她不少,與其出了事情共赴黃泉,不如救一個是一個。
事實上如果不是沒有辦法,他其實連薛仁貴和那五百黑騎都不想帶,不過那樣一來做的就太過明顯了,更何況薛仁貴和王若雨也未必肯答應讓他一個人去高句麗王都。
王女俠見李恪竟然又要在關鍵時刻丟下自己,立刻反駁:「不行,這絕對不行,我不答應,除非你給我一個必須留下的理由。」
李恪攤開手掌,故做無奈道:「誰讓我是個多情的種子呢,我可捨不得讓我的女人跟著我一起去冒險。」
霎時間,王若雨徹底呆住了,雙眼痴痴的望著李恪俊朗的面容,有心說『我才不是你的女人』,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薛仁貴夾在兩人中間,就覺得賊雞兒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說話也不好,不說話更不好。
這叫特麼什麼事兒啊,你們打情罵俏好歹也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庭廣眾之下你讓別人怎麼辦。
李恪卻懶得管薛仁貴怎麼想,後世在大街上抱著猛啃的狗男女多了去了,要是那樣你還不活了咋地。
輕輕拉起王若雨微涼的小手,李恪十分認真的說道:「留下來,跟那個蠢女人一起幫我打造一個穩定的大後方,說不定哪一天,我還要指望著你們帶兵來救我呢。」
手被拉住的一刻,王若雨俏臉紅的像只被煮熟的蝦子。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當無數次在夢裡出現的情景真實發生的時候,她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是不是應該把手抽出來,微微蠕動嘴唇,聲若蚊吶:「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