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斜著眼睛乜視朱昌盛:「是嗎?那要是沒報得了仇,這份交情就算沒了?」
「呃,屬下失言,屬下沒有這個意思,殿下誤會了。閱讀」
朱昌盛改口很快,之前還賢弟長賢弟短的,轉眼就把自己擺在了下屬的位置,恭恭敬敬把李恪請到上坐,自己則小心的站在下首。
實說話,這樣的轉變就連李恪也都不怎麼適應,不過好在他的臉皮足夠厚,倒也沒覺得怎麼樣,招呼著朱昌盛坐下,皺著眉道:「老朱啊……。」
朱昌盛連忙起身:「殿下直呼在下名字便可。」
「坐,坐下,咱們這沒這麼多講究,以前泉蓋蘇文在我那裡的時候,我照樣叫他老泉。名字嘛就是個稱呼,叫什麼無所謂,關鍵是心裡有沒有把對方擺在正確的位置。否則就算有人天天叫你爺爺,也不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是,殿下說的是。」
身份上突然的轉變讓朱昌盛多少有些無法適應,偷偷瞥了一眼王若雨,見她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這才多少踏實一些重新坐下:「殿下,您可有什麼吩咐?」
「談不上吩咐,說說你的打算吧,剛剛你讓我替你去販馬,是想找機會把本王送出高句麗國境對吧?」
「是的,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殿下身份高貴,不值得留在高句麗冒險。」
李恪嗯了一聲,微微點頭。
如果說朱昌盛早已認出自己的身份,那麼之前的一切就都好解釋了,不管是故意送錢,還是將那些馬買走,又或者想讓他幫忙販馬,這都是在故意結交或者說討好,一切都是為了謎底揭開的那一刻。
從這一點來說,朱昌盛此人心計頗深,而且是一個敢於投機之人。
這樣的人就相當於一柄雙刃劍,用的好了自然是無往不利,用的不好只怕自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眼下還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畢竟大家才剛剛認識,勉強確定了關係,現在說忠心與否還為時過早,更何況李恪還不確定要不要幫他。
想到此處,李恪也不再含糊,直截了當道:「說說吧,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既然你口口聲聲說要讓本王幫你,應該早有打算才是。」
朱昌盛倒也光棍,直接亮底牌:「殿下,屬下別無所求,只求能像泉蓋蘇文一樣,能有自己的軍隊和軍械,價格方面屬下願出比泉蓋蘇文多一倍的價錢。」
「扯蛋!」李恪翻了個白眼,直接把朱昌盛給頂了回去:「你跟人家老泉能比麼?人家好歹是東部大人的身份,就算被打壓,家底還在。
你呢?你有什麼?數百年的打壓,你還有家底麼!
別給我整那一副委屈的面孔,我不看那個。
現在就問你一句,假如你舉旗造反,大王城裡有多少人會支持你,又有多少人會砍了你的腦袋去找高建武領賞。」
朱昌盛就像被人突然卡住喉嚨的公雞,干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志向遠大是好事,我也覺得高句麗應該換一個人來當家,但人不能好高騖遠,做事情要腳踏實地,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典故就不用我跟你多說了吧?
動動你的腦子好好想想,造反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別的不說,首先你要有一個理由吧,解民於倒懸也好,反對暴政也罷,再不濟你也要給那些權貴們畫一張大餅,讓他們看到希望,才會有人來支持你。
其次就是錢,打仗打的是什麼?錢!
沒錢你還打個屁的仗。
別跟我說你家有錢,打仗這種事情本王就沒聽說有誰能夠憑藉一己之力支撐下來的,到時候物價飛漲,一斗米能賣出百倍的價錢,你又不能去搶,所以只能花錢買或者有人給你捐獻。
最後就是軍械,我的確可以給你提供一部分軍械,但這最多也就是解一時燃眉之急,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大唐不可能把真正的現役裝備拿出來賣給你,這跟錢多少無關,道理我就不給你解釋了,以你的聰明不可能想不明白。
所以你必須有獨立製造軍械的能力,投石機、床弩就不說了,衝車,樓車這些你總得有吧?還有就是弓箭和刀槍,你不可能讓士兵拿著鋤頭打仗,那不是造反,而是作死。」
李恪每說一條朱昌盛的臉就白一分,最後直接面無血色。
王若雨則是面色古怪的盯著李恪猛瞧。
要知道,朱昌盛是在所有人都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提出造反這一議題的,偏偏李恪回答的沒有任何猶豫,處處直指其要害。
這是正常人一時間能想到的麼?李恪這傢伙到底為……那啥準備了多久?
朱昌盛倒是沒想那麼多,他已經被李恪說的心神大亂:「那,那怎麼辦?殿下,殿下幫我。」
「幫你也不是不可以,本王有兩條計策,不過……卻不想告訴你。」
「我……」
朱昌盛一個踉蹌,差點栽桌子底下去,勉強維持住平衡,哭笑不得的看向李恪:「殿下,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拿屬下開玩笑。」
李恪扭頭向窗外看看:「中午唄,外面太陽那麼大,你看不出來。」
朱昌盛就很無語,他能夠理解李恪不輕易幫自己,但不能理解為什麼堂堂皇子的性格會如此惡劣,歷朝歷代敗家的皇子多的數不勝數,這傢伙能在其中出類拔萃,估計其惡劣的性格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便在此時,薛仁貴回來了,帶了兩壇酒,兩個十人隊回來,進屋之後發現李恪與朱昌盛竟然換了位置,不覺有些發愣。
被朱昌盛派去陪同薛仁貴拿酒的手下也發現了坐次的問題,本想說些什麼,卻被小朱同學拿眼瞪了回去:「你們怎麼回事,拿個酒也這麼慢。」
朱昌盛的手下有些鬱悶,看了李恪一眼,來到小朱同學身邊俯下身……。
當著老大的面跟手下竊竊私語乃是大忌,小朱同學精明的很,怎麼可能犯這樣的錯誤,瞪了手下一眼道:「有什麼事就大聲說,這裡都不是外人,沒什麼好避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