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百太歲

  「你……」

  那人見事情敗露,轉身便使輕功要飛走。

  顧飛舟輕功已達化境,自然不會放過他,只見他連點地的動作都沒有使出,便忽然離地飛起,如一隻沖天箭矢一般飛了上去,腰中玉劍離鞘只是一瞬,那假「三百太歲」便被一分為二。

  假「三百太歲」被砍後,立時便灰飛煙滅。顧飛舟落在一處十多丈的老樹樹梢,待晚風一盪,又借勢而起,直衝向那更高處的巨眼。

  只見夜空之中,亂星為幕,顧飛舟越來越小,最後化成一個小點,終於刺了上去……

  巨眼開始泛紅、裂開,天地間開始下起了血雨。緊接著,隨著一聲撕心裂肺響徹整個寰宇的慘叫,這個世界徹底坍塌了下去。

  「啊!」

  顧飛舟飛出了那個酒葫蘆口,一劍刺瞎了那酒瘋子的右眼。

  原來,那酒瘋子指了路後,便將顧飛舟引入了他的酒葫蘆之中。那林中的兩間茅草廬,正是酒葫蘆的一大一小兩個瓢膽。

  「少俠饒了我吧,少俠饒了我吧!」那酒瘋子捂著不斷滲血的右眼哭求道。

  「饒你不難,你就說,你是不是便是三百太歲?」

  「是,我是。」

  「你本來叫什麼?」

  「我叫李福,廣州湞陽黎溪鎮人士,因為家貧,上山學了些幻術,便打起了李唐末世的旗子,騙得了一方信眾。」

  「原來是邪教。方才你這葫蘆里獻祭的那些孩子,是真的吧?」

  「是真的是真的!」

  「你抓他們做什麼,是要修煉,還是要吃?」

  「這……我本是將他們獻給海神的……」

  「那這天上的月亮……」

  「那不是我乾的,我只是想亂中取利,我又不是天狗。」

  「也是。那你放了那些童男女,你騙我差點被困死在酒葫蘆里這事就一筆勾銷了,如何?」

  「好好好,一定!一定!」說完,三百太歲一掌劈開那酒葫蘆,便見葫蘆里便出來一群小人,這些小人越變越大,最後果真成了數百個真真切切的童男童女。

  童男童女面對著大恩人顧飛舟全都跪了下去,要磕頭道謝,被顧飛舟喝止道:「起來起來!你們不許跪我!我又不是邪教頭子!」

  -----------------

  「後來呢?」蘇天鶴和柳棉棉聽得入了迷,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文。

  「後來,我就叫他走了啊。」

  「什麼?你被他騙了吧?」

  「唉,是啊,我也是走了好久之後才想起來的。」顧飛舟伸手抓起一隻鴞腿來,狠狠撕咬著,「我哪知道,大唐竟然又開始有了妖怪。」

  顧飛舟放走三百太歲之後,確實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故而進入廣州境內之後,先繞路去了趟湞陽黎溪鎮。那的的確確有個叫李福的漢子,可惜,那李福雖然生得和酒瘋子一模一樣,但除此之外,對其他事情毫不知情,就是個老實巴交的田舍郎。

  顧飛舟心說壞了,看來我是生在了沒有妖怪的和平年代太久了,對妖失去了起碼的提防。

  那個二妃廟不是假的,天上月亮消失不是假的,酒瘋子能裝得下一座城池的酒葫蘆不是假的。

  他這才知道,那三百太歲使的根本不是什麼幻術,而是妖術妖法!

  於是他連夜兼程,到了嶺南道的治所廣州南海縣都督府外。一路趕來,看到街上商業繁榮,心稍稍放下。

  府衙之外,一群奇裝異服的江湖人士正聚在一起,像是都在等候衙吏召喚。

  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個把自己裹得像個大粽子似的男子,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

  「還有沒有人要試試?」

  顧飛舟大奇,拉住身邊一名塗脂抹粉的男優伶問:「這府衙里在幹什麼呢?」

  那優伶側目上下打量了顧飛舟幾眼,開口道:「你誰啊?」

  顧飛舟險些大笑出來,那男優伶說話娘里娘氣,聲線比小姑娘還要尖細。他這半年一路走來,見多識廣,這樣不辨雌雄的人也見過一些,但都不如眼前的優伶輕浮嫵媚。

  忽然,那門裡走出個衙吏,大喊道:「還有哪位能人想要一試?」

  男優伶剛要舉起右手,便被顧飛舟一把鉗住。

  「哎呦,松點松點,你幹什麼啦!」

  顧飛舟微笑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噝,疼疼疼!你好討厭啊!」

  顧飛舟笑道:「我是天下第一的少年俠客,你別看我瘦,我一把能將西周的大鼎掰斷!怎麼樣?你還敢跟我再放一句騷話不?」

  「不敢了不敢了。少俠你要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那衙門裡出了什麼事?」

  「嗨,這嶺南道巡察使的小女兒生了絕症,命在頃刻,這刺史便廣貼文告,說誰能逗得他女兒開心,便賞金百兩!這不,江湖上是人是鬼,都來躍躍欲試來了。」

  顧飛舟只覺得,那男優伶似乎被捏得又舒服起來了,尚能活動的小指頭在他手背上輕輕滑動。

  顧飛舟扭頭一看,見這優伶媚眼如絲,不知在謀劃什麼,趕忙一把甩開這變態。他從來對那些斷袖之癖、龍陽之好嗤之以鼻。

  那衙吏又喊了一聲:「還有沒有人要試試?」

  顧飛舟捅了捅男優伶,悄聲道:「你想不想掙到這百兩黃金?」

  「想啊!若是有錢,我也不必每日假扮婦人,去討好那些臭男子了。」原來這優伶也並不是真心喜歡男子,實為生活所迫,顧飛舟不禁有些惻隱。

  「那你就照我說的做。」

  顧飛舟悄聲吩咐了一通,便見那男優伶心領神會,尖聲尖氣地應了聲:「我們想試試!」

  那衙吏道:「你們可要想好了,前面進去的那幾個人,沒把林大人的千金逗樂,反倒給氣哭了。林大人將那幾人都治了罪,直接下了大獄。」

  顧飛舟笑道:「這天底下就沒有我逗不樂的人,何況是個小頑童。」

  衙吏嗤笑道:「見過自賣自誇的,沒見過這麼能給自己貼金的。那便來吧。」

  那男優伶想是聽見「治罪」兩字,忽然有些氣短,呼吸越來越重,額上汗珠也越來越大。

  剛走到門口,便忽然轉身,不停地說:「要不算了,不去了,我不去了。」

  顧飛舟一把拉住男優伶,道:「你怕什麼?大唐律法那麼嚴,他們有什麼理由來把咱們抓起來下獄?」

  「律法?你給我說律法我都有些想笑!武周朝的時候,來俊臣可講過什麼律法?周興可講過什麼律法嗎?」

  顧飛舟並沒經歷過什麼武周朝,平日裡對念書也興趣並不大。何況在十多年前,戎州城也遠沒有長安洛陽那樣的恐怖環境。是以他滿不在乎道:「你難道不想拿那百兩黃金了?」

  「想,想,當然想,可是……」

  「想你就聽我的,我絕不會讓你吃虧。到時候黃金到手,咱們五五分帳。」

  那男優伶可能也看出這天不怕地不怕的顧飛舟並非凡夫俗子,是以橫了心,又轉了回去,哆哆嗦嗦地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