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海上凶變

  「什麼意思?」蘇天鶴警覺起來。

  「雲家和祁家多年來表面上和氣一團,實則明爭暗鬥不斷,這裡面水深著呢。我聽說啊,這雲家……」

  「你胡說什麼!」雲玲忽然轉過身來,不悅道。

  「這位姑娘是?」李保一愣,不知為什麼眼前這小娘子突然生氣。

  「她便是雲家的獨女。」

  「哦哦!鄙人方才隨口胡說的,做不得數,做不得數!」

  蘇天鶴急道:「誒,你方才說雲家怎麼了?為什麼不讓我出門?」

  「不不不,蘇公子吉人天相,自會逢凶化吉。」

  蘇天鶴怔了怔,那李保已經跑遠了。

  李保最後這句話,顯然是當著雲玲的面不便明說,可又必須提醒恩人,所以用了「逢凶化吉」四個字。究竟會是什麼「凶」事呢?蘇天鶴知道李保一定掌握了一些內情,只是不好說出口罷了。

  就在這時,忽聽甲板上一陣騷動。一個水手大喊了一聲:「不好了!祁家老爺變成厲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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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廳,大家圍成一個圈,大氣都不敢出,誰也沒見過這樣的怪事。有人在圈外,想要上前去湊熱鬧,可當擠了進去,卻又被嚇得連連後退。

  眼前的景象,不論是誰,都難以用常理解釋。雲濟盧和族長,還有那個神秘的老女人,站在中央,面色凝重,正商量著什麼。

  「阿耶!出了什麼事了?」

  「玲兒,你快和蘇少俠回房間去。」雲濟盧將趕來看熱鬧的雲玲和蘇天鶴二人往外推。

  「他……祁伯伯這是……現原形了?」蘇天鶴剛說完,便捂起了嘴。祁家家丁無不對他怒目而視,恨他無禮。

  祁平海,正長坐於地,神色呆滯,早已沒了名商巨賈的風範。更奇的是,他上下頜骨突起,渾身不知何時生出了濃密的棕色毛髮,遠遠看去,真就像一隻看門護院的家犬。

  雲濟盧將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並無反應;作勢要去戳他眼珠,指尖到了眼前,他還是木然地睜著眼,神色渙散無知。

  「丑大師,你跟隨祁兄多年了,祁兄現在這個樣貌,莫不是要變作妖了?」雲濟盧恭恭敬敬地問那老女人。

  「不,」那老女人搖搖頭,「妖之為物,乃是動物修成人的過程中的一種狀態。因為若想成神,人身最快。而從人退化為動物,恕女丑僻居蠻荒,聞所未聞。」

  原來這老女人叫做女丑,看那打扮,應是祁家豢養的巫師。

  嗯,的確有點丑,她倒是很誠實。

  「祁兄既然不是妖,那會是什麼?」雲濟盧問。

  「天地之間,有妖、魔、鬼、怪、精、靈之分。修成半獸半人為妖,修成邪體怪胎為怪,植物和非生命體修習則成精,死人死物為鬼,修行錯亂誤入歧途為魔,天生有萬修之體為靈。我家老爺此狀難表,似魔非魔,倒像是患上了一種罕見的病症。」女丑道。

  「難道,祁兄登船之前,曾被妖物所傷,所以發病?可他一直沒有說過啊?」族長疑道。

  「妖物傷人,不一定非要人當時便知道。就好像尋常人被壁虱蟄了,也恍若無事,待患處癢痛,方才知道一樣。」女丑猜測。

  「如此,還請丑大師為祁兄禳福祈禱。」

  「自然,自然。」女丑緩緩點頭。

  子虛島上醫術落後,小病還有些草藥能勉強應付,大病怪病便只能聽天由命。稍富裕些的人家,便會請巫師做法祈禳。蘇天鶴只聽說過,卻沒見過。原來這女丑,便是傳說中能愈百病、卻只為祁家請神的神巫。

  大家聽說是病,便也不再圍觀,紛紛散去了。

  蘇天鶴回到房間,躺在床榻之上,左思右想,總覺得那張狗臉太過離奇。他也讀過些村里手口相傳的野書,知道確如那女丑所說,由人變成動物,非妖非魔非鬼非怪非精非靈。若那些無頭人咬傷了人之後,人便變成了狗,難道,再過幾天,那狗頭會脫落下來,祁平海會成為新的無頭人嗎?

  想到這裡,蘇天鶴通體生寒,再也坐不住了,趕忙脫了衣服檢查起自己身體來。除了之前被阿娘鞭打的傷痕之外,後肩確實有被抓傷的痕跡。

  蘇天鶴一時慌了神,就開門要去找雲玲。

  「不好了!又有人變狗了!」

  隨著不知誰的一聲大喊,船艙里又是一陣騷動。蘇天鶴腳步沉重地跟隨著大家的方向,向前挪動著。

  伙房之中,雲濟盧匆匆趕到,雲青岩緊隨其後。

  這回,突變狗頭的可不止一人。幾個雲家的膳夫,和伙房裡打雜的手下,全沒倖免。

  「真是天要亡我子虛,此病狀難道會傳染?」剛剛趕到的族長眼淚說來就來。

  「快,通知大家,沒有族長和我的命令不許再出門!」雲濟盧道。

  「阿耶,此刻最要緊的,是將這些人和我們分開,否則一傳十,十傳百,船上五十餘戶,沒到大唐,就全都被染化成妖了。」雲青岩建議道。

  「青岩說的有理,立刻將這些人拖入窖中!伙房不再啟用,今後只准給大家分發乾糧吃。所有乾糧,都要經過我和我兒青岩親自驗過方可食用!」雲濟盧道。

  「慢著!」

  一個虛弱的聲音由遠及近,大家轉身看去,竟是坐著木車的祁南風。

  此時的祁南風全無傲氣,阿耶猝然暴變,自己又全身癱瘓,未來如何,誰也難料。但此時他出來,不知所為何事。

  「風兒,你身上傷重,快回去歇息吧。」

  「不,不,這些人不能下窖。」祁南風每說一個字,身體就劇痛一次,可他還是硬撐著要說,「這些人病理不明,未來難測。他們是被妖物咬傷,還是被人下毒,當下都沒有定論。貿然放進窖中,若那些人突然瘋起來,鑿穿了船底,咱們豈不是都要葬身大海?」

  蘇天鶴暗贊這祁南風雖然紈絝,但確實聰慧。

  子虛島造船的技術非常落後,不似大唐,船底是沒有水密隔艙的。若這些狗頭人發起瘋來,那麼滿船老幼全都要為他們陪葬。想到這裡,蘇天鶴更加擔心起自己來,難道自己幾天之後,或許幾時辰之後,便和他們一樣,成了這樣半人半狗的妖物,最後神志不清,頭顱掉落,成了行屍走肉?

  「風兒說的有理,那依風兒所見,如何是好?」

  「將他們——全——部——推——到——海——里——去!」祁南風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忍痛說道。

  此言一出,滿船皆驚。誰都清楚,這個「他們」,其中包括了祁南風的阿耶祁平海。雖然子虛島沒有什麼禮教孝道的束縛,但如此悖逆人倫的事,還是震驚了所有人。

  「風兒,你父已經恢復了些意識。咱們船上有吃有喝,又有神巫女丑,諒也不會再生出什麼大事來。這樣吧,就將他們安置在中廳的牙房裡,專人值守,如何?」雲濟盧詢問大家道。

  「好,雲老爺做事有度,言之成理,就按照雲老爺的辦。」族長唯唯諾諾道。

  「雲伯伯!你不聽我言,不出三日,這整船人都將命喪海底!你老糊塗了,不知這裡面有多麼可怕!」

  「住口!」雲青岩實在聽不下去了,向祁家下人一揮手,讓他們帶少主回房去了。

  這祁南風今天怎麼如此古怪,方才他阿耶還幫他做主,這才過了多久,就來大義滅親了?

  難道,他無意間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叮!」

  【支線任務:棄船求生】

  【警告:此任務必須儘快完成,遲則生變。】

  【任務獎勵:解鎖新地圖——東土大唐】

  棄船就能解鎖東土大唐?

  這是什麼邏輯?

  他所說的大唐難道在海底嗎?

  蘇天鶴一時有些驚訝。可仔細一想,莫非,船上將有一場慘絕人寰的大疫,神明是在告訴我,及早逃生,以免殃及自身?

  可是,如此一來,子虛島的百姓們豈不是只有束手待斃,我不就成了唯一活下來的獨苗了嗎?

  等等,莫非,這不是一場瘟疫,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