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匪夷所思

  鍾約寒還是第一次用到了勘察箱裡那一根尖銳的銅管。

  銅管的另一頭就是一個活塞。

  活塞是用細棉布包裹著軟木做成的。

  屬於付拾一的簡易版注射器和抽壓器。

  畢竟有時候屍體是很容易需要引流或者放氣的。

  鍾約寒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難免有些緊張。

  付拾一倒是很淡然——死人不會疼,扎錯了再扎就行。再不行還可以開胸。

  其他人看著鍾約寒在屍體上摸索半天,呼吸都屏住了。

  畢竟,這個事情……還是有些新奇,以及叫人緊張的。

  鍾約寒終於鼓足勇氣,將那帶著尖銳頭部,下細上粗的銅管使勁一紮。

  大家覺得自己仿佛聽見了一聲「撲哧」聲,好像什麼東西被扎穿了。甚至自己還覺得有些疼。

  當然,這是錯覺。

  聲音是不存在的,痛覺也是不存在的。

  事實上鍾約寒本以為需要很用力,但事實上,沒有想像的那麼難以穿刺。

  畢竟,蛋白質開始腐爛之後,其實還是有點鬆散,沒有那麼大阻力。

  而且這個銅管的設計,也會十分省力。

  但是扎到了預估長度之後,鍾約寒還是有點不自信,下意識的看一眼付拾一。

  付拾一連半點表情都沒有。

  鍾約寒是硬著頭皮將活塞用力抽了出來。

  然後將一個杯子放在管口。

  暗紅色的液體被抽了出來,透出一股腐敗的氣味。

  裡頭甚至還有凝血塊。

  鍾約寒微微鬆一口氣:「是血。他自己的血淹死了他自己。」

  眾人已經是驚呆了。

  這個結果,不僅是出人意料,更是……出人意料得可怕。

  畢竟從古至今,還沒聽說過這樣的死法。

  而儲歆這個時候重複一遍這個說法:「淹死的?不是摔死的?」

  鍾約寒微微頷首:「雖然匪夷所思,但的確是如此。」

  袁實塔一下子軟在地上,仿佛身上力氣耗盡。

  不過很快他又一骨碌的爬起來,然後滿懷期待的問:「那是不是,我就不用負責了?」

  徐坤也有點兒懵,對於這個問題,他也沒法子回答。

  最後徐坤看向了李長博,仿佛李長博是他的救星。

  所有人也忍不住看向了李長博。

  付拾一就替李長博無言了:大家都看李縣令做什麼?又不是李縣令斷案。

  李長博卻還是出聲道:「那——這個案子說起來,就是陰差陽錯了。」

  「泰通的凳子,被袁實塔挪開之後未能放回原位,導致泰通表演幻術時候墜落摔斷脖子。也讓泰通昏迷過去,否則他應該還能呼救。」

  「而後儲歆過來尋找泰通,發現泰通躺在地上,慌張的試了試他的鼻息,發現沒有了呼吸。就覺得泰通已經死亡。」

  「他以為是自己導致泰通意外摔死,所以害怕承擔責任,就索性叫了丹宵過來,毀屍滅跡。」

  「結果沒想到,泰通其實當時沒有死,也因此錯過了求生的機會。」

  「你們三人,可還有話要說?」李長博問三人。

  袁實塔老老實實搖頭。

  儲歆也點點頭。

  丹宵更只剩下了點頭的份兒。

  就在大家以為李長博要說這件事情已是明了,要說什麼判案的時候,卻聽聽他忽然問了句:「那金子呢?」

  眾人這才想起這麼一茬來:對,還有人家葉元旺的金子呢!

  李長博微笑看三人。

  袁實塔立刻道:「什麼金子,我哪知道?!」

  儲歆小聲道:「在我屋裡放著呢。」

  隨後不良人按照儲歆說的地方,上去很久就將那金子拿下來,十個金餅子,一個也不少。

  放在那兒,閃耀出黃澄澄的光。

  儲歆看一眼金餅子,都快哭了:「我們當時真以為師父他死了——」

  「是嗎?」李長博問了一句。

  儲歆點頭,臉上神色很誠懇。

  李長博卻緩緩道:「可是當時說出葉元旺和泰通有過爭執的人是你吧?」

  儲歆一愣,看著李長博。

  李長博微微一笑:「你叫儲歆,還真是粗心。」

  儲歆看著李長博,臉上有些茫然,顯然不明白為什麼李長博會這麼說。

  其他人也是同樣疑惑。

  李長博就給眾人慢慢解惑:「若真是不小心,當時慌張之中,做出錯誤選擇,將泰通藏匿起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可是,葉元旺分明和這件事情無關,他為何要將葉元旺牽扯進來?他知道金餅子在哪裡,自然也知道泰通和葉元旺之間的約定。」

  「可是,他卻假裝不知。」

  「當時提出無處可去,要留下的人,也是他。」

  李長博看了一眼丹宵:「當時說泰通已經死了的人,也是儲歆吧?然後提議處置屍體的人,也是儲歆吧?」

  丹宵有點懵懂,但是還是點點頭:「是師兄說的。」

  李長博憐憫看一眼儲歆:「當時你抬著你師父屍體時候,你就沒想過,他萬一忽然醒來怎麼辦?」

  儲歆面上一片死灰。

  看他這個神情,就知道李長博說對了。

  付拾一看著李長博,有點驚訝:李縣令到底是怎麼知道這個事情的?這未免太玄幻了吧。

  「你和你師父有什麼嫌隙?」李長博又問了儲歆一句。

  儲歆面色衰敗,頭都低下去,然後才輕聲道:「他對我們不好。雖說是師徒,可是並沒有教我們太多,反而只是將我們當成下人一樣。他賺了很多錢。但是我和師弟兩個,並沒有錢拿,吃什麼穿什麼,都是看他。」

  「前些日子我提了一句,想回家去看阿娘阿耶,娶個親,問了他當初許諾的工錢,他直接就不承認了。」

  「平日裡,我們但凡犯錯,他不是打就是罵。」

  儲歆抬手捂住臉,忽然哭出聲:「又一次,他差點打死師弟。要不是我攔著,師弟就死了。他當時摔成那樣,我知道如果他醒了,一定會將我們打死的!」

  「他這樣的人,活著我們誰也沒好日子過!倒不如死了!我也是一時之間鬼迷心竅——」

  「他讓我救他,我沒管……然後他就沒動靜了……我以為他已經死了!」

  鍾約寒說了句大實話:「當時應該是窒息昏迷了。人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