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修仁覺得自己很幸運,攤上這麼一個招撫突厥大汗的任務。雖說是深入敵營,但是對方畢竟已經表露出明顯的投降意圖,所以他絕不至於碰上什麼危險,反而還很有可能受到良好的招待。
不僅沒有風險,還要被人好吃好喝供著,回去之後又能撈一份功勞......沒想到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美事。
安修仁騎在馬背上,忍不住輕輕地哼了幾聲不成調子的小曲。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唐儉。這傢伙向來喜歡多想,此刻也是一副嚴肅的表情。
「老唐,你怎麼攤上這樣一份美差還愁眉苦臉的?」安修仁開玩笑道。
「美差?」唐儉重複了一遍,緩緩道,「恐怕未必啊。」
安修仁知道唐儉這傢伙的脾性,只當他是思慮過度,沒有太當回事,笑了笑就過去了。
唐儉見狀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說起來也有點不好意思,他之所以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主要就是因為李世民的口諭:生擒頡利。
明明頡利已經選擇投降,恐怕不日就要親赴長安,為什麼還要用「生擒」這樣的字眼呢?
這讓唐儉有了一絲警覺。
他的警覺是對的。
李靖與李績的部隊按照預計的那樣在白道匯合。兩人圍坐在軍帳中,一人抱著一塊又干又硬的乾糧餅,啃得窸窣有聲,不時有餅乾的碎屑掉在他們兩人面前的地圖上。他們也懶得伸手撥去。
「懋功,你覺得頡利這回,到底是什麼打算?」李靖仿佛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
李績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餅全部吃完,才開口道:「他都說了要投降,還能是什麼打算?」
李靖目光閃爍地看了李績一眼,仿佛想要看出李績這句話想表達什麼意思,但是李績的表情並沒有透露太多信息。
李靖放下手中的半塊餅,懶得再磨蹭和試探,直接說道:「頡利如今雖然大敗,但是手中卻還有兩萬人馬,倘若被他逃去漠北,依附於薛延陀,那麼,再想抓住他可就難了。」
「如今正是寒冬,他的馬連草都沒得吃,如何能長途跋涉?」李績淡淡地說道。
說到這裡,李靖就明白了:李績也完全清楚頡利投降的緣由,只是這傢伙習慣於打啞謎,不肯挑明罷了。
「陛下有口諭,讓我務必生擒阿史那咄苾。」李靖緩緩丟出了自己的牌。
李績的表情有些微變化,仿佛稍稍放鬆了一些。他跟李靖不是第一天認識,他知道對方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編瞎話來騙他。
他也知道萬一被頡利逃了的話,會後患無窮,但是頡利此時畢竟是主動求和,倘若陛下沒有標明態度下來,他也不好輕舉妄動。否則將來若是出了什麼差錯,後果就不得不由他來承擔了。
因此,剛才李靖試探的時候,他才選擇了模糊其辭。
可是,既然李靖手頭有陛下的口諭,那情況就又有不同了。
「你想怎麼樣?」這回,換李績問李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