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工科生,李信在冶金方面並不擅長。這也就是為什麼他試驗了這麼些天,才最終得出灌鋼法中生鐵與熟鐵的最佳混合比例的原因——他不得不在腦海中混亂的記憶里搜尋貧瘠的知識,並且不斷運用它們來解決眼前的困惑。
坦白講,那幾天他寫寫算算的時候,頭都痛得快裂開了,甚至一度想要放棄,好在最後還是堅持下來,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但是,拋開冶金不談,他在包括工程力學等各種力學課程上可是都拿了非常接近於滿分的分數。這也是他大學生涯非常引以為傲的事情。
所以,對於他來說,設計幾種受力更科學的兵器圖譜才是更加信手拈來的事。
在現代冷兵器當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結構叫放血槽。一直以來,很多人都以為這個結構就是為了使敵人在被兵器刺中以後更容易出血,這也是它名字的由來。但事實並非如此。其最主要的作用是在刀脊處形成足夠穩固的「工」字結構,這樣一來,兵器就更不容易折斷或者變形,能承受更多的應力。
李信將目前大唐通行的幾種軍隊制式兵器都加上了放血槽,並且順帶著還做了一些結構上的改良。總體來說,讓它們的殺傷力更強,結構更穩定,更不容易折斷。
李世民緩緩翻看著後面附錄的兵器圖譜。雖然不管是前面煉鐵的部分還是後面的兵器設計圖,他都看不懂,但是,出於對李信的信任,他絲毫不懷疑李信會拿一份沒有用的東西來騙他。畢竟這對李信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這份東西,朕會交給工部。」李世民緩緩放下面前的紙。
李信點點頭。
「那麼你呢?你想要什麼賞賜?」李世民看著李信問道。
李信搖搖頭,道:「不需要賞賜。」
「哦?」李世民有些意外,半開玩笑道,「你平時可不是這麼喜歡白送的人。」
李信笑了笑,道:「那這一次.....就當是我送給將士們的禮物吧。」
李世民沒有說話,沉默地看著李信的臉。
李信笑容不改,緩緩說道:「陛下知道,我是一個很怕吃苦的人。成天想的都是怎麼才能讓自己過得稍微舒服一點......」
「虧你能面不改色說出這話來。」李世民笑著搖了搖頭。
李信聳聳肩道:「我又不是受虐狂,想要過得舒服一點有什麼錯。人人都想過得舒服一點。我覺得這也算不上什麼大錯。」
李世民竟無法反駁,道:「算你說得有幾分歪理。那麼,然後呢?」
「我很清楚,我舒適的生活其實來自於很多人的努力。」李信挑了挑眉毛,道,「他們都過不上我這樣的生活。」
李世民無言以對。
「我是個很心軟的人。看到別人受苦,我會覺得難過。但同時,我畢竟是個自私又虛偽的人,所以我不願意把我的好生活讓給別人。」李信緩緩說道,「所以,我只能想辦法去補償別人。哪怕我其實只是讓他們的生活改善了一點點,那也能很大地降低我的負疚感。」
李世民靜靜看著李信。面前這張分明還有些年輕稚嫩的臉卻在此刻突然透出幾分成熟穩重的氣息。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這個一直以來調皮搗蛋的傢伙,竟然已經成長為這麼可靠的一個年輕人了嗎?
歲月真是世間最奇妙的魔法。
李信不知道李世民在想什麼,只是自顧自地說道:「這次軍演前前後後一個來月。我吃住都在軍營里。真的很苦。尤其是正式軍演那一天一夜。那天早上,副官叫我起來吃早飯,只是很粗糲的小米粥。我真的很難受,也很吃不下。」
「那樣的生活叫我過一天我都有點受不了。可是,一旦打起仗來,千千萬萬大唐將士們就只剩下這樣的生活了。」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笑了笑,道,「說起來陛下可能不信,我一開始並不是想做兵器的,我想做一種叫做罐頭的東西。它能很好地保存食物,這樣一來,前線的將士們就可以吃上小米粥以外的別的東西了。」
「那麼為什麼沒做呢?」偉大的李二陛下這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個最合格的聽眾,用慈愛的目光看著李信。
「因為做不出來。」李信緩緩搖了搖頭,「成本太高了。不可能大範圍地應用到軍隊裡去。即使做出來了,將士們也吃不上,終究只是玩物而已。」
「所以,你就做了這個?」李世民指了指面前的這沓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