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夫人？
這個名號一說出來，讓武順不由得一愣。
她對這個名號當然不會陌生。
這是她們生母的名號。
他們的母親，姓楊，是前隋的公主。
武順看著自己的妹妹，眼神中的神色，有些複雜。
這位冷峻的姑娘，雖然是她的妹妹，可這麼多年的相處以來，實際上這位名為「妹妹」的生物，更像是姐姐。
她們曾經有很幸福的童年。
那時候......
還是在大隋尚且殘存這個世界。
可隨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王朝分崩離析，她們的幸福，隨之被剝奪。
楊氏在家裡的地位轉瞬直下。
甚至於，武家深怕楊氏的存在，讓李唐皇室把矛頭對準自己——他們做不出來弄死楊氏的事，畢竟楊氏也是名門之後。
可這並不耽誤，她們逐漸冷落楊氏。
原本那位出生低微的相里氏逐漸取代楊氏主母的地位，原本被捧成小公主的武順和她的妹妹，也隨著自己的母親，在武家地位直落。
是什麼時候，自己的妹妹開始如此客氣的喚自己母親叫做「牡丹夫人」？
好像是七年前？
還是八年前？
自己被武元慶欺負，石頭砸破了腦袋，去找母親訴苦的時候，母親只是幽怨的嘆了口氣，勸她忍著......
自己的妹妹看不下去，和那兩位兄長打了一架，皮青臉腫的。
那兩位兄長當然沒有受到懲罰。
可自己的妹妹，卻是遭受到了極其嚴重的懲罰，關了半個月的禁閉，每個月的例錢，更是削減到原本的四分之一。
連像樣的裙子都穿不起。
只能和侍女一樣，穿著麻布的衣服。
從那以後，自己的妹妹就變了。
性格變冷了很多，對父親的稱呼，在私底下也僅僅是用「那個男人」、「武大人」替代，對母親的稱呼，也就變成了「牡丹夫人」。
冷峻女子嘆了口氣，她看著自己的姐姐，眼中神色深邃：「還記得她當年是多麼的風光嗎？」
「你還記得，這幾年她又是過的多麼的慘澹？」
武順點點頭。
她當然還記得。
天上地下的差別，不僅僅是她們的母親，她們也是這樣。
「這次是我們的機會。」冷峻女子深吸了一口氣，「至少楚王比武家的那些男人更能靠得住。」
武順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妹妹：「你確定，楚王就能一定，對我們女人沒有一點偏見的嗎？」
冷峻女子沉默下去。
許久後，緩緩點了點頭，張口從嘴巴里，吐出來一個名字：「鄭麗琬。」
她對男人當然沒有大的信心。
可是在林深身邊的鄭麗琬，給了她一份並不算多麼雄厚的信心。
讓她見到了，一個女人，也能夠獨當一面。
對於這位楚王身邊的「大管家」，武順也是有所耳聞，她點了點頭，突然問了一句：「要是我們都沒有被錄取怎麼辦？」
武順臉上的神色很是擔憂。
她有這樣的顧慮，也並非是無的放矢。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她並沒有自家妹妹那麼大的抗爭心，她早就有一種「隨波逐流」的心態。
可是她妹妹......
雖然說，她從未見過有比自家妹妹更聰明的人，無論男女，包括教授自己兩位兄長的先生，都不見得有自己妹妹來的聰明。
可，聰明歸聰明。
她們兩個受到的教育，也只是勉強識一些通用的字，經文書義，她們是沒有學過的，武家也不會讓她們有機會學到這些東西。
這話，戳中了冷峻女子的內心。
她苦笑了一聲：「這天底下，能夠真正讓武家顧忌，不敢反抗的，也就只有楚王和皇帝，如果這次沒有錄中，那我也只能入宮了吧。」
選秀，入宮。
如果沒有楚王，這將會是她唯一能夠去選擇的路。
一條委曲求全的路。
相比起來，她還是更願意遠離，皇宮那種是非之地，在楚王的麾下，像鄭麗琬那樣，堂堂正正，用自己的能力來證明自己。
武順看著自己的妹妹，神色更加複雜了起來。
像是武家兩姐妹這樣，被考試成績牽動心神的人很多。
不過考卷的批閱，註定是一件漫長的事。
四萬多人的試卷，首先要經過第一輪的批閱。
這部分，是由之前的那兩千位私軍負責的，他們早就識字，說不上多麼博學，可至少不是文盲。
他們負責把所有的白卷、或是寫了一些經義、話本上內容的卷子給挑選出來。
這些卷子，註定是一丁點價值都沒有的。
哪怕是寫了一些荒唐、荒謬的內容。
比如說「我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方的，是由一塊、一塊方塊構成的，可以用十塊黑曜石，搭建一個門，啪得一聲，用打火石一點，就能去一個詭異的維度里。」
只要不是書上曾出現的內容，只要有一些自己的思考......
都會進入第二輪的審核中。
第二輪的審核，就是由林大來負責的。
作為一名人工智慧，他會用自己的智能程序，來判斷留下來的這些試卷中，有多少是真正有自己思考的。
而有多少，只是為了看起來體面，不想留下白卷，而胡縐亂寫的東西。
這樣，挑選的出來的試卷，才會進入第三輪的審核當中。
也就是最終輪的審核。
負責這一次審核的，自然就是林深本人。
四萬多份考卷，而最終能夠進入到這第三輪，能夠擺在林深面前的試卷，只有不到一千份。
一共是八百二十六份。
雖然說，這依舊是一個龐大的數字，不過和「四萬多」這種龐大的基數相比，就有些微不足道。
這個數字，讓林深有些吃驚。
他是真沒有想到，經過兩輪的挑選，竟然還能留下這麼多。
是的，這麼多。
在林深的預想中，這個數字會要少上很多，甚至可能還會出現不滿一百份的局面。
但他還是有些小看了這個世代。
能夠觀察這個世界，有一些自己的思考，對自然科學有些懵懵懂懂的想法。這樣的人，並不在少數。
只是......這些所謂的「奇淫巧技」，還無法成為這個時代的主流，他們發不出聲音，自然也就顯得這片土地上，不存在過這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