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金榜題名 新科狀元
李治在行宮歇息了一晚,次日率領群臣,登山祭拜,禮儀繁瑣,到了下午才祭拜完畢。
眾人又在行宮宿了一夜。
到了次日天明,才啟程返回長安,酉時左右,李治終於回到了太極宮。
他總算明白寒食節為何要放四天假了,這麼一去一回,三天就過去了,不放四天假怎麼行。
寒食清明過後,長孫無忌的風波似乎已平靜,水面下的暗流,也還未翻攪出太大的浪花。
這天中午,李治去飛龍跑馬之後,朝薛仁貴問道:「薛卿,今日是科舉重新揭榜的日子吧?」
薛仁貴一直關注此事,答道:「回陛下,今日未時揭榜。」
李治道:「狀元是誰,你可知道?」
薛仁貴道:「臣問過徐孝德,狀元正是高有道。」
以高有道如今的名聲,徐孝德也根本不敢再定其他人為狀元了。
李治點點頭,道:「高有道這次肯再為國家效力,也多虧了薛卿勸說,你去一趟吏部別院,瞧瞧揭榜情形,也順便恭賀一下高有道吧。」
薛仁貴欣然領命。
光祿坊,吏部別院之外,此時已聚集了大量考生。
原本二月下旬已經放過一次榜,誰知皇帝忽然下旨,說主考官泄題舞弊,將數十名進士的資格取消了,重新放一次榜。
對那些落榜考生們來說,這無疑是天降大喜。
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機。
一些聰明的小販,早已提前在別院外擺起攤位,賣零食的、賣瓜果的、賣酒的、賣茶的,應有盡有!
高有道、盧照鄰、杜易簡三人就坐在一間茶棚內,三人全都仰著脖子,朝別院方向張望。
突然間,別院中走出一人,眾考生頓時像浪潮一樣,朝那人拍打過去,高有道三人也都站起身。
那人原來是個吏部小吏,他大聲道:「別急,別急,主考官剛剛下令,重新核實一遍名錄,半個時辰後才放榜!」
杜易簡「嘿」的一笑,道:「這位新主考官,倒是小心謹慎的很。」
盧照鄰笑道:「能不謹慎嗎?前主考官崔文翰被判死刑,秋後問斬,我要是主考官,晚上睡覺都不踏實。」
高有道笑道:「別說他,我晚上睡覺也不踏實。」
杜易簡笑罵道:「你都被聖人親自嘉獎,還有什麼不踏實的?我才是最睡不踏實的!」
盧照鄰苦笑道:「我昨晚也一夜未眠。」
杜易簡斜了他一眼,道:「你有什麼可擔心的,前次都能金榜題名,這次一定也能。」
盧照鄰搖頭道:「誰能保證,那些落榜人之中,沒有高兄這種才華橫溢之人呢?」
杜易簡苦笑道:「你別說了,再說下去,我都不敢看榜了。」
便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道宏亮的聲音:「杜兄何時這麼膽小了?」
三人抬頭一看,來者正是狄仁傑。
杜易簡罵道:「你已經是四品高官,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當然不明白我們的心情。」
狄仁傑走到一張空位旁,正準備坐下,聞言笑道:「本來準備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要這樣說,那我可走了!」
杜易簡急忙拉住他,道:「別,不說完話,休想走!」
狄仁傑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下,道:「不必擔心了,你們三個都中榜了,尤其是高兄,高中榜首,新科狀元!」
高有道喜不自禁,渾身微微顫抖,道:「當、當真?」
狄仁傑笑道:「那還有假?我已經找徐侍郎問清楚了。」
杜易簡急忙道:「我呢?」
狄仁傑笑道:「二甲和三甲被別人占了,盧兄大概排在七八位吧,至於杜兄,可能沒發揮好,只得了乙第。」
杜易簡苦笑道:「哎,怎麼突然感覺高興不起來了呢?」
盧照鄰笑罵道:「先把你嘴角壓下去,再說這話!」
杜易簡哈哈一笑,道:「走,去清風樓,我請你們吃一頓。」
高有道望著南牆,道:「別急,還是再等等放榜吧。」
盧照鄰笑道:「狄兄,他這是信不過你啊!」
狄仁傑道:「無妨,再等一會便是,以防出現變故。」
盧、杜二人其實也不願立刻離開,誰都想親眼瞧見自己的名字,高掛金榜之上。
半個時辰後,榜單果然出來了,吏部文吏踩著梯子,高貼在南牆之上。
一眾考生頓時都擠了過去,爭搶著看榜單,杜易簡身材瘦,擠到最前面。
抬頭一看,金榜第一名果然是高有道,往後面看,盧照鄰在第八名,他在第二十二名。
杜易簡放聲大笑,雙手高舉頭頂,大喊道:「父親,母親,兒子高中了!高兄,盧兄,我們考中了,我們都考中了!」
然而周圍太吵,儘是吆喝聲,有人大笑,有人大哭,盡顯百態人生。
薛仁貴默默站在遠處,望著眼前這場景,心中也頗為感慨。
他從軍之前,其實也懷揣著一顆金榜題名之心,只可惜家境清寒,買不起書,只能將夢想深埋心底。
如今他雖已是武將,每日晚上,卻都要讀上一個時辰的書,以全兒時之夢。
沒過多久,高有道幾人全都擠出人群,除狄仁傑之外,其他三人滿臉都是笑意。
薛仁貴大步走了過去,拱手道:「高郎君,恭喜了。」
高有道瞧見他後,大喜道:「高某能有幾日,全憑薛將軍!」
轉頭朝盧照鄰三人道:「三位兄台,你們先去清風樓,高某要去一個地方,
稍後再去找你們。」
盧照鄰還以為他與薛仁貴有話說,笑道:「那好,我們在清風樓等著你。」
高有道朝狄仁傑三人拱了拱手,與薛仁貴一起離開了吏部別院。
出了光祿坊後,薛仁貴問道:「高兄想要去哪?」
高有道微笑道:「您上次帶我去的那個地方。」
薛仁貴眉間跳動了一下,微微一笑,道:「甚好。」
兩人沿著大街一路向西,沒過多久,便來到宣陽坊的鐵匠鋪。
進入鋪內,眾鐵匠見是薛仁貴,都熱情的打著招呼,也有人認出高有道來,
朝他笑道:「這不是上次的郎君嗎?怎麼又來了?」
薛仁貴笑道:「人家可不是普通的郎君,而是新科狀元!」
眾鐵匠都大吃一驚,驚愣的望著高有道,
高有道微微一笑,朝眾人長身一躬,又朝薛仁貴道:「薛將軍,我進去見見龐參軍。」
薛仁貴笑道:「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等他走後,其他鐵匠都搶著問。
「薛將軍,那郎君真是新科狀元嗎?他幹嘛向我們行禮?」
「嘿嘿,感覺他變化挺大呢!」
「可不是嗎,上次過來時,一臉的苦大仇深,像死了爹娘,這次過來,精神多了。」
薛仁貴便將高有道的事,簡單與他們說了。
還沒說完,高有道便從裡面走了出來,手中竟多了一個馬鞍。
薛仁貴笑道:「你和龐參軍說什麼了,他竟捨得送你一個馬鞍?」
高有道笑道:「在下只是告訴他,他的馬鞍不僅能幫將土戰場保命,也能幫書生金榜題名。」
一眾鐵匠此時都對他充滿好奇,紛紛圍了過去,朝他問話。
高有道對眾人心存感激,便坐在椅子上,一一回答眾人的問題。
薛仁貴見此,悄悄離開了鐵匠鋪,朝皇宮返回,準備向李治復命。
穿過承天門,來到甘露殿,內侍卻告訴他,皇帝不在甘露殿,被皇后請去了立政殿。
立政殿內,李治眉頭緊皺,正坐在武媚娘的鳳椅上,看一封信。
這是王文度給武媚娘寫的密信,信中將程知節最近的舉動,全部記錄在內。
武媚娘輕聲道:「九郎,本來妾身不欲用這種小事打擾你,只是王文度信中記載之事,讓妾身很是憂心,不得不報。」
李治點點頭,道:「你做的很對,程知節這次做的太過頭了。」
根據王文度所奏,程知節自從領兵抵達涼州後,就下令大軍在涼州邊境駐紮下來,不再行軍。
眾將士問程知節為何紮營,他竟也不解釋,只說自有分寸,還夜夜在營帳中飲酒作樂。
李治自然知道,程知節絕不是那種貪圖享樂的草包將領,他這般做,定有其他原因。
然而無論是什麼原因,如此行為,無疑是在浪費民力糧草,消耗唐軍鬥志。
李治已無法再容忍。
武媚娘柔聲道:「九郎,你也不必太憂心了,如今長孫無忌已致仕,可以隨時調回程知節了。」
李治看了她一眼,道:「皇后覺得由誰代替程知節掛帥為好?」
武媚娘微笑道:「九郎自己拿主意便是,妾身可不敢妄言。」
李治點了點頭,凝思片刻,朝王伏勝道:「薛卿回來了嗎?」
王伏勝輕聲道:「回大家,薛將軍正在甘露殿候旨復命。」
李治拍了拍武媚娘的手,道:「那朕先回去了。」起身離開立政殿,朝甘露殿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