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卻說道:「大王,您能如此關心他們,這就已是十分不得了了。他們若是知道您這麼對他們,只怕要恨不得肝腦塗地以報答您,如何還會怪罪呢?」
秦陽搖頭:「我不是怕他們怪罪,畢竟,我是幽州王,他們只是普通工人……其實我也不是為了收買人心,當然,也可以說,不全是為了收買人心。我只是覺得,在這種新年的時候,能夠跟家人團聚,這是一件很好的事。」
他沒有太過煽情的說什麼,只是重點在「很好的事」幾個字上頓了頓。
婠婠卻以為,秦陽是想念秦家夫妻了。
她就笑著說道:「大王,您若是想家了,倒是可以接老夫人跟老爺一起來幽州。冬日或許來不及了,但來年開春,春暖花開了,走水路,其實不到一個月就能到,還是很快的。」
秦陽卻只是笑著搖頭。
哪怕是通過系統兌換出來的護衛婠婠,也不知道他來自後世,更不知道,他此刻所想念的,其實並不是住在長安的秦家夫妻,而是更久遠的未來世界裡的那些人。
只不過,若說一開始秦陽還對穿越回去抱有幻想,如今已是徹底沒了想法。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回不去了。
只能留在這個世界,以商賈之子出身的秦陽的身份,一步步的朝著前面走,無法再回頭。
所以,現在這個作為幽州王的自己,就是他自己。
若是在大唐死了,或許就是徹底死了。
除了擁有一個系統,擁有著這個金手指,擁有著未來的記憶與見識,秦陽想,自己與其他大唐人,其實都是一樣的。
都是只有一條性命的人,所以他必須要更認真的生活了。
這也是秦陽突然發此感慨的原因。
若是放在去年的新年時,因為那時候的他還想著,自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穿回去了,加上有著系統這個金手指,所以對這個身處的世界,依舊是抱著一點點的隔閡。今年則不同,他做出了更多的事,在大唐也生活得更久了。他甚至恍然間發現,在很多時候,他甚至已經與大唐的一些權貴無異了。
這讓他警醒,也讓他有了更真切的融入的感覺。
面對婠婠的安慰,他在心裡嘆息之後,也給予了回應。對方大概是覺得自己的安慰是真的奏效了,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望著婠婠的笑容,秦陽卻想到了另外一個女人——長樂公主。
與婠婠的明媚嬌艷不同,長樂公主大概是因為年紀略小一點,溫婉之餘,總會有著一點孩子氣。
這種孩子氣,還不是秦陽所了解的那種熊孩子的孩子氣,而是更可愛,也更單純,讓他每每想起都會忍不住會心一笑的孩子氣。
他之所以會對這個時代有了更多的融入感,大概也跟他與長樂公主定親,並且真的對長樂公主有了一點點動心有關吧?
畢竟長樂公主的確是,無論是性格、外貌還是出身,都讓秦陽還算滿意的一個女孩子。
而對方對他的真摯感情,以及明明不是一個外向衝動的人,卻願意為了他,衝動一次,去試圖保護他的那種勇敢。
這些,都讓秦陽每每在幽州想起,都會增添一點對她的想念的原因。
見秦陽在默默出神,婠婠將葡萄放下,退了出去。
等到秦陽回過神時,天色已是到了正午。
而這個時間,大概也到了那些工人們去見親人的時候了吧?
來到幽州的工人家屬,一共是一百六十七人。
因為是有夫妻一起來的,所以,這一百六十七人,是一百零三個工人的家屬。
其中,找兒子、找哥哥或是弟弟、找侄子的,占了小一半。
找女兒找妹妹的,則占了多一半。
負責的官員最初還有點不解,倒是跟他一起負責這事的小吏,是普通百姓熬上來的,對一些事是有些見識的,壓低聲音解釋道:「逃難時,一般都緊著兒子孫子,女孩子被遺失的更多一些。」
也許不是主觀上的丟孩子,但對於逃難的人來說,如果有兒子有女兒,有孫子有孫女,在亂鬨鬨的逃難過程中,如果一定會有孩子不小心走散了的話,大多是女娃。
因為男娃更被重視,在農耕時代,男娃長大了就是個不得或缺的勞動力。
而女娃,在平時就容易被忽視,何況是逃難時?
能被女工人同意尋親的,說明女工人在沒與家人失散時,與家人的關係都是不錯的。他們大多也會在落腳之後,找一找孩子,這就留下了痕跡。
不過,以上這些,其實就是好壞混雜,一筆爛帳。
小吏說完,官員聽了,也只是搖頭嘆息一聲。
這種事關逃難的事,哪個人不苦?
倒也不必對這些人有所苛責。
事實上,這些意外遺失了女娃的人家,在來到莊園後,被小吏們再三說明,他們的確是等著與家人認親的,不是什麼獲罪的家屬,也漸漸不再害怕了,開始更多的懷念起了那些孩子過去的模樣。
這些人家,的確是不怎麼苛待女娃的人家,但他們對女娃的要求,其實也不怎麼高。
他們也不認為,女娃能有什麼大成就。
至於小吏說的,他們的娃娃如今在工廠里做工人,出落得很好,還能每月領取銀子,每月領福利,他們是半信半疑的。
女娃娃而已,這幽州是怎麼回事?竟然還有收女娃娃進工坊做事的?
他們不知道工廠與工坊的區別是什麼,就認為,所謂的工廠,就是他們家鄉會有的官辦工坊。
那樣的地方,女娃娃居然也能進的嗎?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們,焦急等待著。
倒是那些男工人的家屬,在得知他們的親人並沒有犯事,如今就在幽州官辦的工廠做工人,每月都能領銀子,過得還不錯後,他們倒是立刻相信了。
就在這兩撥家屬,都伸著脖子,翹首以盼的時候,被馬車拉來了的工人們,終於陸續到了。
這些工人,大多數是女工,穿著打扮卻十分幹練,看著就與一般百姓家的女子不同。
為首的幾個女子,大概是做管理的,穿著馬靴,走路都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