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骨肉團聚

  「當家的,這些人要帶咱們去哪裡啊?真能帶咱們見到小妮子啊?」

  一輛比較粗糙的大牛車上,坐著十幾個人。

  上面有著布棚子,兩側也有遮擋,在這寒冷的冬天裡,雖然不能擋住大部分嚴寒,但至少不用自己走路,對於大部分普通百姓來說,這已經算是很舒服的趕路方式了。

  前後一共是十輛大牛車。

  除了趕車的人,跟坐車的人,在前後左右,還有幾十個騎著馬的軍人。

  這些人,穿著打扮與其他地方的士兵不太一樣,但也能看出是當兵的。

  因為他們的衣服一看就昂貴厚實,沒見過世面的百姓,就覺得,這些人怕不是武官吧?

  他們也不敢多問啊!

  而且,將他們交出去的人,就是他們的里長、村長!

  當初讓他們去縣衙集合的人,也的確是他們縣衙的衙役!

  在這等情況下,他們能做的,就是縱然害怕,也不能逃跑,只能老實待在那裡!

  而隨後,他們就被人帶走了。

  一路上,雖然有牛車坐,一日三餐都有飯吃,還是讓人心裡發虛,有些擔心害怕。

  畢竟,從他們記事起,就從沒聽說過有大老爺為了什麼工坊里的工人,出錢出力找家人的啊!

  而且他們的孩子,就算是分別了幾年,可自己孩子自己知道,那就不是什麼能成大器的人物!

  一個小人物,有什麼能被看中的?

  該不會是他們的孩子做了什麼大案,他們是被牽連的人,要被拿到一起殺頭吧?

  這樣的想法,讓他們心中越發惴惴不安。

  倒是小妮子的這對父母,他們相比於其他人,多少安穩一些。

  因為他們雖然也惶恐不安,但他們的女兒就算是活到了現在,也才十六歲。

  一個十六歲的小妮子,又能做什麼呢?

  難不成,一個小妮子還能殺人?別逗了!他們根本不信這種猜測!

  這些被拉去幽州的人,凡是孩子是女娃的,大多心裡都不怎麼害怕,甚至在想,莫非他們的丫頭,是攀了什麼高枝兒了?

  而孩子是男娃的,則就要擔驚受怕多了。

  畢竟,男娃就算是十六七歲,也能殺人越貨了。就算是大唐現在這種比較安穩的時候,山匪水匪也是層出不窮的,只不過大多不成氣候罷了。

  所以,他們是真的有點擔心自家的娃娃做了匪。

  這做了匪,若是真劫殺了什麼大官,他們這些九族之內的,估計都要被判刑吧!

  甚至是跟著一起被殺頭!

  這可是戲文上唱過的,不會是騙人的!

  因著這些胡思亂想,等到十幾輛車的一百來人,都被拉到了幽州臨近新一區新二區的一個大莊園裡,被安置下來後,這些人依舊是惶恐不安,甚至有人還病倒了。

  聽聞這個消息的秦陽,都愣了下。

  他問負責去辦這件事的官員:「難道你們在路上苛待他們了?」

  官員覺得自己冤枉啊!

  他忙解釋說道:「大王,您之前叮囑過,要好生待他們,所以下官甚至準備了牛車跟醬肉,路上讓他們坐在牛車上行路,一日三餐頓頓都有肉!這、這下官也不知道他們為何會突然病倒了啊!或許是內心惶恐,擔心是家人犯事吧,畢竟,大王您這樣仁慈,竟肯為了工廠里的工人尋親,這在外人看來,是很不可思議的事,他們不信也正常。」

  居然是這樣嗎?秦陽在來到大唐後,已經無數次被這個時代的殘酷所震撼,他也知道,普通百姓與官吏之間隔著很大的鴻溝,就如同普通官吏與世家之間也隔著很大的鴻溝一般。

  但這一次,他再次意識到,自己哪怕是打個噴嚏,都可能讓普通百姓被嚇死,這毫不誇張。

  他不過是出於好心,為工人們尋親,結果,反倒嚇到了人?

  秦陽立刻吩咐,讓郎中去給那幾個病倒了的人看病。

  本來是一件好事,萬一有人病情加重,真被他給嚇死了,這可就是壞事了啊!

  秦陽可不想因為這種荒唐的理由,背上幾條人命!他不在乎親手斬殺入侵者跟逆賊,卻不想沾染上無辜百姓的鮮血,這是他做人的底線。

  那個官員忙說道:「請大王放心,下官來之前,已經讓幾個郎中去給他們看病,並且讓郎中們可以放心用藥,所以的花銷,都由下官來出。」

  反正估計就是普通的風寒,外加內心焦慮導致的病倒。

  這名官員也不是什么小官,家裡也挺有錢,他還真不在乎給幾個平民百姓出點診金藥費。

  秦陽卻說:「此事因本王而起,如何能讓你破費?這事也不怪你,倒是本王,有點太過想當然了。這筆花銷,記在本王頭上,回頭我會讓人去郎中那裡結帳,你只需要辦好認親的事,其餘的事,不必再管。」

  秦陽都說了這話,做下官自然不敢再反駁。

  畢竟,這可是幽州王!

  雖然不像是皇上,說話是金口玉言,但這種命令式的口吻一旦出現,就是不容質疑,只能聽從的。

  官員忙應是。

  等到官員退出去了,秦陽忍不住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還真是我太想當然了啊。」

  婠婠端著一盤葡萄,從外面走進來,恰好聽到秦陽的嘆息,她忍不住一笑,道:「主人,您又在搞自我批評了?」

  「自我批評」這個說法,還是秦陽自己說的。婠婠聽過一次之後,就記在了心裡。

  聽到婠婠這麼說,秦陽再次嘆了口氣,道:「主要是,這件事我的確是有些想當然了。我覺得,為工人們尋親,讓他們認親,還是在新年的這個時候,是皆大歡喜的事。卻忘了,就算讓人解釋了是認親,幽州之外的百姓對官府的恐懼,卻是一時半刻無法被消除的。」

  這倒不是說,大唐的官吏體系就多不好,皇權有多可怕。

  而是哪怕到了宋朝這種時候,但凡是有任何選擇,百姓們也是絕不會去衙門裡打轉。

  只因為,任何朝代,這做百姓的怕官吏,都是本能的一種趨利避害,是正常的反應。

  幽州之外,雖然大多數地方都不是那麼黑暗的,但作為最底層的普通百姓,依舊是最底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