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李隆基的「善言」,四路齊出

  御駕親征之前,李瑄去興慶宮探望李隆基。

  李瑄一直以為,李隆基會比歷史上活得更久。

  畢竟他沒有虐待李隆基。

  但身心打擊,與自暴自棄,使李隆基恐難如歷史上一樣的壽命。

  躍龍殿中。

  李隆基的女兒們輪番照看,給與他心靈上的慰藉。

  李隆基的許多兒女中,也認為李隆基是他們的最後的依靠。

  若李隆基逝世,他們的日子將更難過。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李瑄自如聖人般,上行下效,朝野皆不敢奢靡。

  宗室更是被壓製得抬不起頭,遠遠不如開元天寶時尊貴。

  「至尊駕到!」

  隨著監禮官的喊聲,李瑄穿過宮殿,進入寢宮之中。

  「拜見至尊……」

  昔日的皇子公主,也得低下高傲的頭顱。

  此時此刻,李隆基靜靜地躺在床上,面色如紙般蒼白,毫無血色,深陷的眼窩中,黯淡的雙眼微微半睜,毫無神采地凝視著宮殿上方的圖案。

  他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已失去了感知。

  瘦骨嶙峋的雙手無力地搭在被子上,青筋暴起,似是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與病痛的折磨。

  「太上皇……」

  李瑄在榻前對李隆基微微拱手。

  「我不行了,你的權勢將穩如泰山……」

  李隆基幹裂的嘴唇微微張開,說完一句話後,呼吸微弱而急促。

  這句話像是遺憾,也像是讓李瑄放心,他和他的後代,沒有能力再撼動李瑄的權力。

  「太上皇何用此言呢,保重身體,會好起來的。待我凱旋,再歸來看望你。」

  李瑄坐在榻上,緩緩說道。

  李隆基整個身體猶如一片在秋風中瑟瑟發抖的殘葉,生命之火在病榻上搖搖欲熄,讓李瑄看了心生感慨。

  「聽說七郎要遠征回紇。以煌煌威勢,解決中原後患。太宗皇帝未完成,由你來完成了……」

  李隆基也想聽到的凱旋之音。

  他一直在想,天生李七郎,是在彌補他所犯下的錯誤嗎?

  他終於明白無欲則剛的道理,不貪圖享樂的李七郎,有精力去干太多大事。

  大刀闊斧的改革,英明果斷的決心,鑄就現在的國泰民安。

  安祿山叛亂,使大唐革除太多弊病。

  大唐得以調整方向,駛向蒼茫大海。

  滅掉回紇,大唐周邊再無憂慮。

  只要核心的中原地區蓬勃發展,就可以向周圍行省輻射,再輻射都護府。

  「明日將遠征。為華夏將來,回紇必須歸化。我欲在草原建立都護府,安邊實民。」

  李瑄向李隆基回答道。

  「七郎一定旗開得勝。」

  李隆基也不再想著李瑄遭遇漢高祖劉邦一樣的白登之圍。

  回紇的實力遠差於匈奴。

  更何況李瑄既然御駕親征,就說明準備充分。

  生命進入倒計時,李隆基也希望大唐能順利延續下去,他在九泉之下見列祖列宗,也能有所說辭。

  李隆基終於意識到,是自己錯了。

  「太上皇放心,既親征,就懷必勝之勢。整個北方,都將成為大唐的牧場。」

  李瑄握住李隆基的手,向他回答道。

  「昔日,我位居中宮,用別人的耳目,充當我的眼睛。以至於民不聊生,我還不自知。那楊國忠欺騙我說南詔勝利,安祿山欺騙我說幽營安寧。還有……」

  說到這裡,李隆基不再說下去,他喘幾口氣,又說道:「自己看到的,才是最真實的。你最信任的人,也會欺騙你啊……」

  「堯舜禹時期,天子巡狩,是為上古聖君……」

  最後,李隆基語重心長。

  最信任的人,卻欺騙自己。

  他也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刻意指責李瑄。

  而是提醒李瑄,什麼監察御史,地方官吏,都不可信。

  他們用種種手段欺上瞞下。

  想想天下都是忠臣,沒有奸臣,怎麼可能?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李隆基還是希望李瑄能在有精力的時候,巡視天下。

  而不是像他一樣,在美麗的長安宮殿中。

  春有興慶宮,夏有大明宮,秋有太極宮,冬有華清宮。

  一萬年如此,就是天上的神仙!

  想自己醉生夢死的時刻,在華清宮說出這番話。

  他不敢相信,那是曾經的自己。

  他不配稱之為聖人。

  天寶千載,改元為載。

  是自己欺騙自己。

  古代的「天子巡狩制度」,更能容易體會民情。

  如劉邦和劉秀,以及太宗皇帝,就經常巡視地方。

  而非他一樣,在長安沒有糧食的時候,被迫去洛陽執政。

  東巡的一次,卻是泰山封禪。

  完後,還怕洛陽權貴勢大,大拆紫薇城中的宮殿。

  現看到大唐月報,李隆基才知道他在天寶年間做的荒唐事。

  「太上皇之言,我謹記在心。」

  李瑄此言極為認真。

  他比誰都明白人心會變。

  還有一種情況叫由下到上的支配,文武大臣有心無心,會蒙蔽聖聽。

  錯綜複雜的情勢,遮住皇帝的眼睛,使皇帝看不見天下黎民蒼生;捂住皇帝的耳朵,使皇帝聽不到八方的聲音。

  皇帝走出深宮,進行實地視察,比單純看奏章或聽臣子們的議論更能了解實際情況。

  一旦承平日久,就是李瑄必須做的事情。

  「我累了,休息一會兒。」

  李隆基確實感覺自己很累,才說幾句話,就昏昏欲睡。

  「太上皇,我先回去。待平定回紇,第一時間來看你。」

  李瑄將李隆基的被子往上拽了拽,蓋住肩膀,帶著侍從起身離開。

  「照顧好太上皇。」

  臨走前,李瑄向李蟲娘等公主吩咐一聲,背手離去。

  當天晚上,李瑄又去探望李适之。

  相比之下,李适之雖不如以前,但身子骨還算硬朗。

  李瑄只是勸說李适之少飲酒。

  又向李适之坦明李隆基時日無多,李适之可以多去那邊看望一番。

  若李隆基真的駕崩,由李适之出面,進行國葬,修建陵墓。

  李瑄沒有因這種事情,就放棄北征。

  夜晚,李瑄又妻兒告別。

  此行,短則數月,長則一年。

  ……

  乾元五載,二月十六。

  晨暉灑金,長安城西北的光化門豁然而開。

  李瑄要從此門出,北上征伐。

  此時,光化門外,甲士森列,刀槍如林,車馬無邊無盡地蔓延。

  大唐玄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朕承天命,御駕親征…」

  「今回紇新汗不敬大唐,並寇犯邊境,倒行逆施,使社稷蒙羞……」

  「昔英武可汗之子葉護太子,朝拜天可汗,以數十年忠臣之諫,使大唐出師討伐不臣。朕為天下共主,自當應允。」

  「此行,萬里迢迢,黃沙漫漫,朕當與將士們同心協力,奮勇殺敵,以保我大唐之疆土,護我萬民之安康。」

  「軍旗所指,皆為國土;戰鼓擂動,唯求凱旋。功成之日,朕必不吝封賞,為將士們晉升軍銜……今日出征,唯願諸將士用命,揚我朝之威,振我軍之魂!」

  李瑄身披金甲,手握寶劍,高坐戰車,龍顏沉毅,目含威芒。

  他用深沉的聲音,向將士宣誓此次出征。

  這是大唐新式禁軍第一次出征。

  即便軍銜制度還未完全落實,但將士們無不滿懷憧憬。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萬歲!」

  「萬歲!」

  不論是為理想而戰,還是追求榮華富貴,都被李瑄的話感染。

  他們是天下府兵都想加入的禁軍,當不負至尊之託,一戰定乾坤。

  在李瑄誓師出征的遠處。

  百姓蟻聚,來歡送至尊御駕親征。

  他們也呼喊如雷,聲震天地。

  每一名百姓都認為大唐是因正義而戰,至尊一定能旗開得勝。

  這些年來,大唐日新月異。

  相比於天寶年間,百姓的生活肉眼可見的轉好。

  長安的糧價也穩定在二十五文一斗。

  雖然價格比開元時期高一倍還多。

  但「穀賤傷農」,大唐終究是以農耕為主。

  適當提高糧價,有助於改善百姓的生活條件。

  購買糧食的,多是一些商販、權貴、文人、官吏,以及現在興起的「工人」。

  工人的工資,完全可以承受這種糧價。

  朝廷的農部親自下場,常平倉維持糧價。

  大唐免除了義倉稅,儲存義倉糧食,以防止天災。

  義倉稅本就是苛捐雜稅的一種。自古以來,都是朝廷用來購買糧食,用以賑災。

  哪有百姓自己繳納糧食,自己為自己儲存糧食的道理?

  李瑄還親自發明了許多改善生活的生活用品。

  在飲食上,李瑄發明炒菜,已經有二十炒菜流行於民間。

  長安附近,酒樓客棧,若不會炒菜,生意將一落千丈。

  食用油的製作直線提升。

  炒菜鐵鍋鐵鏟的生產,風靡長安。

  朝廷的商部在各地都建立製作鐵鍋的工廠。

  特別是山西鐵礦多的地方。

  朝廷組成地質勘探隊,不僅在中原地區,更多在邊疆地區,去尋找金銀銅鐵礦產。

  屆時,一戶百姓,買下鐵鍋和油鹽調料壓力並不是很大。

  還有各種方方面面,都是以前不敢想像的事情。

  是以,此時平民百姓對李瑄的擁護,古今君王無有比擬。

  「朕出征後,爾等輪流執筆,共決政務。今制度新改,處理關鍵時要慎而又慎。若無大事,則不必向朕匯報……」

  臨行前,李瑄向李峴、裴遵慶等宰相叮囑道。

  宰相只需要將政務完善,調度地方。

  另外,長安和洛陽,各留兩萬餘禁軍。

  震懾頑固舊臣。

  李瑄還將渾瑊、車光倩兩名年輕的都督召至身邊,作為征伐草原的先鋒大將。

  另外,兵部尚書李泌、天策府樞密使封常清、天策府輜重使張興等官吏與李瑄一起隨行。

  除此之外,就行一些秘書省屬吏,錦衣衛屬吏,以及一些跟隨天子的文典官吏,如起居郎、諫官、史官之類。

  「至尊放心,臣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李峴、裴遵慶等宰相向李瑄一拜。

  他們會兢兢業業,使至尊無後顧之憂,儘快得勝歸來。

  「出發!」

  點了點頭,李瑄揮劍西指。

  「咚咚……」

  戰鼓聲雷雷,一名名士卒翻身上馬,向西方進軍。

  一條道路敞開,李瑄的戰車徐徐而動。

  「預祝至尊凱旋……」

  文武百官拱手齊喊。

  百姓們的歡呼聲更甚。

  ……

  大唐的四萬餘禁軍,將在李瑄的率領下,將出長安府,到達甘肅省。

  然後出蕭關,從新泉軍渡過黃河,順著長城到達涼州城,在涼州城休整後,北上至白亭海。

  沿途的糧草,地方已有準備。包括從新泉軍渡黃河的船隻。

  唐軍基本都是騎兵和車輛,且一人雙馬,有備用馬匹。

  這條道路,是長安到河西走廊最進的道路。

  大唐用巨量的俘虜,幾年的修理,已成馳道。

  使大唐可以日行八十里,遊刃有餘。

  大唐為提升速度,四萬多騎兵,分為十個方陣。

  李瑄坐鎮最中。

  每個方陣之間,相隔數個時辰的路程。

  每日辰時起,午時過後停下餵馬、休息進食,下午太陽將要落山的時候,停止行軍,埋鍋造飯。

  如此,不必擔心隊伍因人數太多,陷入擁擠。

  皇帝御駕親征的旗幟,再臨河西。沿途百姓得知後,紛紛前來拜見。

  即便看不見皇帝的身影,車粼粼,馬蕭蕭。禁軍行軍的場景依舊令他們心馳神往。

  待李瑄停留駐足的時候,有幸運的百姓能與李瑄交談。

  李瑄順帶了解途經之地的情況。

  ……

  在李瑄引兵至涼州的時候,靈武都督王難得、太原都督郭子儀、范陽都督李光弼,得到李瑄的軍令。

  他們犒勞兵馬,召集諸胡州騎兵,按照李瑄規劃的戰略區域,掃滅不臣。

  回紇自骨力裴羅建立以來,一直雄心勃勃,以盡擁匈奴故地為目標。

  回紇共統治十一姓大部,又有數不勝數的小部。

  東起室韋(今額爾古納河一帶),西至金山(今阿爾泰山),南跨大漠。

  至磨延啜的征伐四方,北過小海(今貝加爾湖),已盡有古匈奴故地。

  陰山以北的巴彥淖爾高原、烏蘭察布高原、錫林郭勒高原、呼倫貝爾高原均在回紇汗國的控制之下。

  且設置官吏和部落,重兵駐守。

  在三受降城與大唐絹馬互市的時候,對大唐時有防備。

  畢竟回紇的核心在郁督軍山和嗢昆水周圍。

  越是往東,回紇的掌控力度越弱。

  特別是現在大唐以原本的室韋建立撫遠都護府後,旁邊的回紇諸姓人心惶惶。

  在此背景下,大唐開啟滅回紇之戰。

  以王難得、李光弼、郭子儀為首。加上三萬附屬騎兵,一共七萬騎兵,兵分三路,進入草原……

  (本章完)